硬骨+番外(50)
药师看他今天好像不怎么闹心的样子,赶紧让他着急上火道:“跟程透提了吗?”
“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?”程显听没好气地回,嘴里嘎嘣嘎嘣嚼着糖块儿,全仙宫唯一一个医师眼见装糖的小锦带以可怕的速度瘪下去,想来一把年纪还这样嗜甜如命的人,应是也不多。
他好意提醒道:“你再这么吃下去,马上就可以参加七目村每年像过年似的余兴节目了。”
程掌门一听,跟过年一样,好家伙,这得多热闹!连忙坐直身体问说:“什么节目?”
“给花匠拔牙。”药师面无表情道。
既然闲来无事提及七目村——这村落的大名——程显听有意也叫药师闹心,趁屋里没病人时,他贼兮兮地问道:“哎,讲讲周自云是怎么一回事?”
药师拨动小秤的手一顿,面不改色说:“好端端的,提他作甚。”
“只是觉得他脑袋可能有点不转弯,”程显听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,“你说七目村里的人数是七人不变不多不少的,所以七目间的竞争根本没有意义,那他耍什么小心眼儿呢。”
难得没有和他打岔,药师严肃道:“他没去招惹你,你也别去招惹他。那小杂种手段看着蠢些,却不是个好惹的东西,你行事低调些,他往常也闹不到你头上。”
程显听哦一声,眉心微蹙,倒也没再追问。
中午程透回来,程显听趁他刷碗俩手都占着时把沈长的事一股脑全倒,程透安静地听完,完全没有要发作的意思。大抵是觉得这和校场不同,无法避免,他把碗上的水擦干,小声道:“几成把握?”
程显听没骨头一样站得歪七扭八,极不要脸,“九成把握。”
程透勾起嘴角,赏他一个皮笑肉不笑,从发髻里把那根白玉发簪取下来递到程显听眼前,“这个拿去。”
程显听从他手里接过了,又凑近一步伸手笼着他的头发,嘴上调笑道:“我不用,真觉得我的没你的好啊?”
眼前的人身上现在没有那股檀香味,但程透还是眼睫微颤,下意识地想缩。
师父敏感地注意到他这一个小动作,放下捥一半的乌发问,“你躲什么?”
程透摇头,拿回簪子,“我自己来。”
程掌门抱着胳膊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徒弟,在心中嘀咕起来:啧,莫不是真长大了?昨儿我还说他永远也长不大呢。
几日一晃而过,与沈长约定上校场的日子,催命符般戳到了眼前。
这天程透没去万卷仓——程显听本来是要他该干嘛还干嘛去的,但程透没好气地说风凉话,问他要是被打残了还指望被沈长背去药师家吗,程大掌门就哑火了,尽管他曾信誓旦旦说过九成把握。
药师没跟来,据说是因为某种原因他不会涉足校场一步,这个“说”当然是花匠说的,她爱凑热闹,自当跟来。
终于,在大片大片金色羽毛般的纷扬落叶间,程显听同沈长站上校场。
校场上有为挑战专门设立的擂台,周遭几乎没有什么人围观。挑战比换石牙的比试更凶残,几乎场场过命,旁人怕被波及,鲜少凑过去好事。花匠这些天已经开始和程显听称兄道弟,恨不得把脑袋都杵到擂台上,她先是用近乎贪婪的眼光上上下下“舔”着程显听手里的那把蛇骨剑,而后开始仔细打量沈长。
沈长那张麻将似的方脸仍是一派正人君子之相,粗眉下压,笑容称不上是凶恶还是皮笑肉不笑的。他穿着利落的短打,还捆了窄袖绑腿,和程显听那身拖泥带水的打扮比起来,他显然是真的很把这场挑战放在心上。
花匠回头看一眼程透,见少年全神贯注地凝望着程显听,她心中一动,想说什么却没开口,又转回头去看沈长,余光落到他脸上。花匠目力绝佳,只见沈长黑白分明的眼仁儿旁有一道头发丝细的红痕,从瞳孔划到白眼仁儿,像眼珠裂开般的伤口。
花匠呆愣须臾,忽然后背一凉,大呵道:“等等!裁判司——”
然而为时已晚,只见擂台外围红光大绽,不由分说地隔绝外界声色。程透被花匠吓了一跳,忙问道:“怎么回事?”
“他,他眼睛!”花匠瞪大眼睛,满脸惶恐,“你师父怕是要出事,我现在回去找药师,他不能进来,在校场外面候着也行!”
另一边,擂台上的沈长手握宽背大刀,径直杀了过来!程显听不慌不忙,左手从身侧横拔出蛇骨细剑就是一挡,他这动作看着轻飘飘,好似不肯多用一分力气,却稳稳接住了沈长的大刀,剑身甚至没有后弹,平稳地横在原地。
这些天来程显听已基本适应不再使用符线,第一式接来游刃有余,但他不敢懈怠,眼见沈长抽刀退去,右手直接接上,把剑柄换回惯用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