硬骨+番外(354)
“又不是昭君远嫁探春离家,就那么二十分钟距离。”君率贤抬起手扯着头发嘟囔说。
又来了。程透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,低声说:“妈,他等了我太多年,我不想再让他多等一秒钟了。”
话音刚落,君率贤两手重新放回了膝上,她沉默半晌,终于沉声道:“我知道。我怎么会拦你呢,我所作所为一切都只是为了再看到你们并肩。”
“可是你也知道我们不谈这些,我没法安下心。”程透接说。
“唉。”君率贤不加掩饰地长长叹了口气,低头说,“你讲吧,我不躲了。”
青年沉下眼望着她。
前世今生,君率贤的这张脸都太过年轻了。她永远停留在二十多岁的容颜,却总在令人意想不到的时刻早早死去。永远是鲜艳活络的性子,深埋其下的是什么?既不是程显听的冷,也不是秦浣女的意味深长。她究竟是谁,程透永远也看不破,也永远无法去驱散她的痛苦。
那已不是他所能拯救的。一个人这辈子,只要能拯救一个人,就是功德无量了。
君率贤好似听见了程透在想些什么,微笑起来,“今时不同往日,我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死了。”她抬手揉着眼眶,缓缓道,“我知道你在芥子庙见过我接触小殿下。那片白光之后是太虚,那并不是完整的我,就像从前被封印的程显听一样。”
“你去过太虚?”程透微讶道。
君率贤避而不答,只淡淡说:“《疑云录》上有名,你是为数不多没到过太虚的人。”
她把手放好,抬眼望着青年,“那是一片安宁的雪原。”
程透心念电转,忽然忆起在从前的旧梦里,君率贤苍白的脸上挂满细雪。她身旁站在白发的逢软玉,她要他记住他。
程透喃喃道:“程显听说太虚中永远只有独自一人,因此有足够的时间去面对和诘问自己。”
君率贤显然也发现了他想到哪里,回答说:“所以,离开太虚前,我把灵魂的一部分留下了。”
“我昨天问了秦姨你们究竟做过什么,她并没有回答我。”程透低声道,“我……我没想到你会真的实话实说。”
君率贤一笑,“不算实话实话吧。我仍然只能告诉你到此为止,剩下的,你把刀架我脖子上我也不会说了。”
话已至此,程透不再逼她,不能言说的秘密自有道理,掀开的答案未必能让人释然。程透踌躇半刻,改口道:“我知道你心里对程显听有愧。”
君率贤反问说:“有什么愧?”
程透在心里措辞半晌,最后如实答说:“关于联系。我们从前是彼此在尘世中唯一的联系。但新的因缘已生,我比他拥有了更多,你便对他问心有愧。”
果然一语中的,君率贤缄了口。眉梢不知不觉染上些悲戚,她指节按在膝上泛了白,几次想要抬起,又按回去。程透慢慢一笑,心里却有些酸涩,他低声道:“不要有愧。你的愧疚解了他的愧,这是我们的因缘际会。”
娑婆世界里太多解不开的结终究只能自己去悟,有些事是讲不通的,只能等人自己堪破。
“我……我知道了。”君率贤慢慢回答说。
“我与人间的联系,不圆满回答,我没法去找他。”程透轻轻笑起来,“你不要有愧。剩下的,我会告诉他。”
明媚的阳光令整个餐厅充满了耀眼的金色,光芒一折又一折,渐渐落在青年的眼梢嘴角。
君率贤抬起头望着程透,“我知道了。你去吧。”
第141章 【番外】
夕阳托着还未降临的夜幕拥抱整个人间,四合暮色,悄无声息地要令万物睡下,期待充满明天的希望。紫红色混着金,装饰着每日将完未完的黄昏。这是今日的终结,亦是离未来最近的开始。
程透把车停在商业街街尾,旧城区交通规划不好,他等了好久才把车开进来。花店的老板在屋里,蹲下身逗着一只赖在店里不走的野猫。青年从车里出来,迎接他的仍是簇簇盛放的鲜花。即使拥挤在塑料的大桶里,花仍然开得灿烂,水珠留在上面,清香中有些湿漉漉的潮气。
老板终于看见了他,忙从屋里出来,兴高采烈地大声说:“哎,来了啊!你——”她卡了壳儿,有点窘迫,程透忙解围说:“我姓程。”
“哇,原来你也姓程啊!”她笑嘻嘻的,倒是不问程透和程显听的关系。只是又要俯身从塑料桶里抽些花枝出来,程透赶紧拦住她,嘴上道:“别别,今天不要玫瑰了。”
“要什么,我送你!”老板热情得很,边说边往屋里走要去拿彩纸,“我给你包好。”
程透笑起来,开玩笑道:“老板,这样做生意能赚到钱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