硬骨+番外(351)
一直到程透喘不上气了推他,两人才缓缓分开。微凉的鼻尖与湿漉漉的嘴唇仍贴在一起,程显听眼梢弯着,刚想说两句调笑的话,程透忽然半阖着眼又在他唇角亲了下,这才低声道:“还有些事没完成,再等等。”
“好,”程显听也笑,回答说,“还有一辈子,不差这一时。”
两人腻腻歪歪完了,程显听也该去关大了。他站在门口打领带,程透本想自己干脆也回去算了,被又扯回来,程显听哭笑不得,“你天天跑来跑去是折腾什么呢?”
他这么说反而叫程透想起一茬儿来,问说:“你还来得及把我送去秦姨那儿一趟吗?我有事找她。”
程显听看了看表,倒也时间刚好,无非是送完他直接去教室的事。两人赶紧穿外套下楼,电梯内的冷光灯在程透依旧是冷清的眉目上镀了层淡淡的疏离、隐含不发的寂寞。程显听看愣了两秒,这才回神说:“几点回来,我去接你?”
程透想了想道:“不用了,秦姨会送我回来的,估计还会跟到这儿来看看。”
程显听顿时头大,半开玩笑道:“那我找个理由在学校加班。”
秦浣女就住在她那个名叫“愁予”的古玩店里,程显听没去过,并且莫名有点抗拒过去,但觉得她那个店里卖什么,总之不会真的是古玩。她的铺子也并非开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,只是远离高楼大厦,在很清净的位置。听说这儿本来是打算规划成艺术园的,但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搁置荒废,秦浣女盘了几个铺面,连生意带住宅就搞定了。
程显听把车停在园区门口,他不放心地从车窗里探头看了眼空无一人杂草丛生的园区,叨叨说:“这安全吗,真的不用我开进去?你回来吧,我把你送到门口!”
程透已经下了车,碰上车门道:“赶紧上课去吧你。”
望着青年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转角,程显听摸出手机给秦浣女发微信:程透过来找你了,出来接他一下。
秦浣女很快回:老天爷,他现在是真的玄龙,哪个不长眼的敢找他的麻烦。
结果,等程透走进了愁予阁的院门,正看见秦浣女从满地落叶中的躺椅上弹起来,她一见程透来了,手疾眼快地对着拍了张照片,然后冲手机吼道:“看见没有!我还没站起来呢人都来了!”
秦浣女一年四季都穿着长袖长裤,领口也总是稍高些的款式,压过脖根。倒也不是她怕冷,毕竟在十一月还穿着薄薄的绸面衬衣和阔腿裤,她仍披散着头发,长发一寸未剪。
程透无奈,想也知道肯定是和程显听掐起来了,他走过去拉开了铺面古朴的雕花木门,转移秦浣女的注意力说:“要下雨了,开门通通风吧。”
阴天昏暗,但幸而无风,有股潮湿的水汽味还算好闻,秦浣女踩着满地枯黄的落叶过去拉开另外半扇门,信口问说:“这么早过来,怎么回事?”
“想问件我妈不会回答的事。”程透淡淡说。
秦浣女一笑,抱起胳膊倚着门板说:“那你怎么知道我就会回答?”
她倒也没指望程透真的回话,没成想,程透认真地思索了片刻,才抬头开口道:“因为你们并不像。”
乌云慢慢藏起太阳,整个人间兀自充满了还未填写、亦或许永远不会有答案的疑惑。巨大的疑惑终有一天须得面对,或倥偬泯去,或一笑了之,总之不会被忘却于心。
朝朝暮暮如昨如旧。
黄昏落满枝头时,程显听开了门,便见程透闲定自若地站在外面,身后果然跟着笑眯眯的秦浣女。
界轴娘娘穿着袜子进屋,可见与其说是鲜少有客,不如说那双拖鞋压根就不是为客人准备的。程透轻车熟路地去厨房,嘴上说着“既然来了人就多炒几个菜吧”,秦浣女怡然自得地在沙发上坐好,回说:“别炒太多,吃不完。”
程显听看着她火冒三丈,这到底是谁家!
奇妙的是,千年前程显听同界轴娘娘更显熟稔,如今却调了个个儿,青年已呼她作“秦姨”,程显听反而快记不清楚上次见她是多少年前的事了。
刚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,便听见秦浣女道:“小殿下踏莲而来的白衣仿佛还在眼前呢。”她大剌剌地撑在扶手上,歪着头似笑非笑,“如今你已找回了所有丢失的灵魂,来去自如。有没有想过回地狱中去?”
程显听瞥了眼厨房,两人在这儿说什么,那边该是能听得一清二楚。但他仍是如实回答说:“想过。”
秦浣女一怔,稍稍坐直了些。程显听报以一笑,沉声说:“如你所言。我已来去自如,芥子庙和地狱都留不住我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