硬骨+番外(34)
程透还想说什么,程显听一伸手点着他的眉心训道:“我的祖宗啊,你咋就这么好斗呢!我是元神修士啊,元神修士!你在船上见过几个元神修士,我松松地就赢了好吗!”
此件事了,程透烧了热水——捡柴烧火这类事程大掌门是不会的——俩人凑合着吃了点剩下的干粮,程透还有点小得意,笑盈盈地冲程显听道:“我说不该浪费吧。”
他师父却有些郁闷。
各自泡澡解乏后,程透要自己读经看书,程显听则不思进取早早上床睡觉。他翻来覆去,一会儿嫌弃床榻太小,一会儿嫌弃屋里太简陋。半晌过去,程显听太阳穴往后的位置开始隐隐作疼,像要裂开一般,恰巧程透用功完准备躺下,程显听隔着一个屋子叫他,“程小蛇,过来!”
程透已经脱了外衫,听见自己师父在喊,又趿拉着鞋过去,问说:“干嘛?”
程显听一看他穿着单衣就来了,把自己衣架上挂着的外衫丢给他,回答道:“师父头疼。”
把外袍披上,程透眉间微拧,走到程显听床头坐下,“怎么头疼?”
“还不是天天被你气的。”程显听说着,重新躺下,头半枕在程透腿上一点,眯起双眼。
程透作势要起来,“那我走了,省得师父看见我心烦。”
程显听就笑,小徒弟话虽是这么说的,修长微凉的手指头却老老实实地按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了起来。程显听从前也好头疼,他自己揉着揉着能发起脾气来,程透就一面挤兑他“再好好修炼提升境界不容易头疼”,一面给他按一按。程显听一头疼就爱生气,往往程透给他按着按着,这位堂堂掌门就气消睡着了。
“我以为元神修士就不会生病了。”程透屈起手指,用关节轻轻压着程显听的太阳穴,小声道。
“头疼不是病,”程显听声音闷闷的,“再说也不是真的不生病,只是鲜少。”
两人都不说话了。屋里没点灯,万籁俱静,程透低头审视程显听英俊而年轻的脸庞。他浅灰色的长发散着,在黑暗中隐约呈现出一种搅人心弦的柔和光泽来;他眉心因为头疼轻轻拧着,有点让人心疼,程透下意识地伸手抚开,低声问:“很疼?”
程显听哼哼唧唧半天,只摇头。
等程透手都有些开始发酸时,程显听已经呼吸平稳地睡着了。程透把他的脑袋移到枕头上,发现程显听有一撮头发好像被压到、不舒服地扭了一下,他低头笑笑,帮自家师父把头发理好,又掖好被角。
轻手轻脚地起身,程透本想就势把外衫脱去挂好,一想到程显听若是发现他身着单衣就回去又该大呼小叫,程透回头看了眼熟睡的程显听,穿着他的衣服回屋睡觉。
第15章 校场
小雨点愈落愈密,从绣花银针砸得人脸上发疼。人群纷纷作鸟兽散,大风一吹起来刺得连眼睛都睁不开。万卷仓楼下卖五彩线的姑娘惊慌失措,一手去抹脸上的雨水,一手拉着布朝彩线上盖。程透本来都跑过去了,见她狼狈不堪,又赶忙回来帮着把布掩好,这才在那姑娘的千恩万谢中再度迈开腿。
程透把双手支在额头前挡雨,一路小跑着回了村落。药师家门前聚着四五个来疗伤的人,可怜兮兮地挤在房檐底下。程透奔回自家找一圈,见那年轻修士不在屋里,便三步并两步到对门去,拨开屋檐下苦等着的病人,挤进去半探过身子冲他忙碌的邻居喊:“药师!我师父呢!”
“在后面,”药师目不转睛,缝伤口的动作又快又准,他把一缕滑落的头发重新别回耳后,继续道,“你先别去找他!”
“不行!他没拿伞——”
少年人话音未落,整个人却没了影。程透回家抓起伞就朝屋后的小河跑去,倾盆大雨把他浇得浑身湿透,但心里却越像有把火在烧,又焦又燥。浓墨绿影间,老远就看见青年修士背靠树干坐在地上。他微含着下颌,嘴里咬着一段白绫正往右手臂上缠着,已经包扎好的那一小部分,殷红的血迹慢慢往外渗。
程透怒极,大声喊道:“程显听!”
被吓了一跳的年轻修士包扎的动作一顿,瞬间就慌张起来,他手忙脚乱地把白绫塞回袖口,放下袖子试图掩盖伤口。然而程透早已杀到身旁,抓住他手腕,把袖口重新拉了下去。
“疼疼疼疼疼——”程显听嘶一声,不小心又扯到了后背,立刻倒抽一口凉气。
“还知道疼!”程透火冒三丈,甩开他的手腕把伞撑到他头顶上,“我看不住你是吧!”
一时见师父同徒弟的身份好像又反了过来。程显听自知理亏,赶忙理理衣服站好,用左手揽住程透的肩膀往回带,“师父知错,走了走了回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