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硬骨+番外(310)

作者:谷草转氨酸 阅读记录

逢软玉仍是不安,犹犹豫豫地想再多问些,秦浣女只笑,摆手打断他说:“宝珠网上,因果相互。我既知因,自也知果。”

闻言,逢软玉终于恍然大悟,把心咽了回去,忍不住埋怨道:“娘娘不如早说,我也就不会心如擂鼓了。”

秦浣女意味不明地笑了笑,竖起根手指贴在嘴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,“也许不可说,也许说了还有人会听到的。”这次,那笑意并没有传到眼睛里,她抬头望向苍穹。

逢软玉背后一寒,秦浣女却理了理头发,另起话题,“我是在及时止损罢了。程显听和那孩子都太倔太执,因此而再生事端,就真的无力回天。”

“他一定会成全他,”秦浣女也不知究竟是意指哪里,直绕得逢软玉又晕了,才顿了顿说,“小殿下的一念只是宝珠网上的一种因,结成果网却需得千万种宝珠。千大数的抉择造就了如今,既决非他一人而为,又何苦叫他一人来背?”

她喃喃道:“你我皆为有情众生,罪不至此。”

在寂寥之地,所有注定的又一次注定。断裂的宝珠链终于连接,因在今日缓缓生果。

而宿命的延续接连不断,果又会在何时,渐渐成因?*

第117章 如梦

灼灼的月光把泛黄的窗纸烫了个洞,略有些刺眼的透进来,耀武扬威地淌过藻井。蛛丝儿结满了梁,被从破开一角洞偷钻进来的风刮起沸沸扬扬,似水似雾。栏杆处的斜影挨着无人供养的佛,那木像裂开了纹儿,纹儿里积满了灰,像是染衣上未抚平的、细小的褶儿。

壁上的珈琳颦伽*被人偷走了,连带着粘走了紧那罗*的嘴,只剩下半双眼睛,没了人能为世尊唱歌。长眉与端庄的眼,俨然是副相好模样。那双眼不知隔了多少数不尽的年,与另一双如雪似霜的眉目合在一起。人与人非人无声地审视着彼此,两间的像结着与愿印,似是朵垂下的莲。

他阖上眼合十掌心,不知在这一刻可曾发愿。

青年踏着月光朝里走,这一路上他没有盘缠,闷头朝着一个方向御剑,只有疲惫不堪时才找座山野间无人的破庙歇歇脚。那把长剑没有剑鞘,横在身侧穿堂过巷,吓得周遭摆摊的路过的纷纷掩面回避,程透费了好大番功夫才学会了怎么将它收成袖里剑。

自海上往中原,九州处处是破败与疲惫,同从前去往岭上仙宫时的热闹繁华截然不同。路上替一些人家斩了些小妖除了些小魔,才晓得数年前打了场名为岭争的仗,修士近乎绝迹,即使有些散修现身,也鲜少靠近城镇。道君突然就紧俏了起来,程透稍收了些盘缠,偶尔上客栈歇歇。

走走停停,心照不宣,终于还是逼近了故土。

他倒也没有打算朝豫州来,只是茫然地掠过大半个九州,再回过神时,已到了雒阳城外。程透明知答案,却仍打听了一圈:君率贤远嫁,早在岭争前病死了。原来她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——还有位父亲与兄长,于战中下落不明。倒是听说她母亲去山上祭扫女儿荒冢,年迈的老妇上了山,便再也没能下来。而她葬在了哪里,到底仍是不知所终。

命运这双无情的手拨弄着他的人生,却终究让诸多过客只是过客。

若是再走上不远,便可到伽弥山界了。

他在人间本是没有家的。伽弥山这三个字,在多少晚上是撑起梦的梁。青年私下里幻想过无数次的,能同他回去,回家。程透倚着墙坐在蒲团上,对面的壁画竟是幅鹿王本生图,他盯着那褪色的笔触放空,手无意间画了个避水符出来——再多弯弯绕绕几笔,连成了一个陌生的符篆,在黑夜中闪着淡淡的光。

是封山印。

光很淡,很快便散了。程透早注意到天地间的灵气不甚充沛,许多符篆仙器效果都被削弱了大截。青年慢慢阖上眼,他休息得并不好,闭眼就是那个人的样貌。这众生皆是苦相,唯有你生了一双带翘的眼梢。可度苦厄万千,却唯独不可自度。

他比从前所有时候都渴望遗忘,却又不舍得。

荒草上那一点点白露斟开了夜,载着霜似的蟾宫光影晃得人睡不着。还能去哪儿呢?松涛如浪,白鹤齐飞,醉人的暖风。伽弥山便是程透的芥子庙,也是为他精心准备的,令人难以忘怀的枷锁、牢笼。

恍惚中,程透重新起身。破庙里的佛仍以悲目垂怜含识,青年悄声从他掌下而过。藻井之华丽记录过这里曾经承载了多少祈愿香火,如今却装不下一颗奔涌难安的心。他御起那把无名的剑,将那些熟悉的山景挥出脑外,仿佛这样便能欺瞒自己只是随意选了个方位。霜寒露重,夜风略含潮湿,他终归是在晨曦中到了那片熟悉的山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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