硬骨+番外(161)
程显听只好又转回来,接过包好的东西,随口问说:“这是什么?”
“沉香壳,叫她煮水喝,能止燥,也有镇静的作用。”莫毋庸解释道。
程显听瞥眼瞧见他肩膀上竟然立着一只翠鸟,羽毛翠兰,光鲜水亮儿,不动也不叫,但时而眨巴一下的眼睛令人确定这是只真鸟。
莫毋庸好似没注意到程显听在看什么,略一偏头不解说:“程掌门?”
“哦,没事。”程显听这才回神,淡淡道,“有心了。”
“哪里,医者仁心。”莫毋庸谦虚道。
带着那包沉香壳子,程显听去了花匠家。主人精神不振多日,苗圃里一年四季盛放的花儿都有些恹恹的,这会儿子国英和陆厢都不知去哪儿了,花匠一个人坐在床上,腿盖着褥子,捧着手炉正不知神游到何处。
她才见好,披头散发、整个人无精打采,两眼直愣愣的,同平时的古灵精怪截然不同,呆滞间又显出些娴静来。耳后别着几缕碎发,逆冬日灿又泛白的光而坐,魂不守舍中流露出些不易察觉的端庄。程显听忽然想起她原来也是一位公主呢,脑袋一抽,张口唤说:“柔以轻。”
花匠面无波澜,微抬眼瞥他一眼,收回视线。
程显听便干站在旁边,不再出声。
半晌,花匠柔声开口道:“我做了个噩梦。”
“醒了就好。”程显听淡淡答。
她再度抬眼看他,盯了许久,才朝旁一扬下巴,说道:“坐。”
程显听才不跟她客气,径直过去坐下,把沉香壳子放在褥子上,“莫毋庸给的,叫你煮水喝。”
“我不要他的东西。”花匠动作极缓慢地摇着头说。
程显听眉眼不动,“治病的。”
“我不要他的东西。”花匠重复说。
“你跟他置什么气,是他杀了药师吗?”程显听忽如其来地把声线提上去,高声道,“是我没把药师和琵琶女活着带出来,你恨我吧!”
花匠定定地看着他,疑惑地蹙起眉,“我恨你做什么?”
程显听抛出正题,“花匠,今天只有我们俩在场,我想听听你的癔症是怎么来的。”
花匠显得很冷淡,把手炉转了个面,打开盖子吹红里面的银丝炭。“问这个做什么?”
“药师死前托我照顾你。”程显听面无表情地解释说。
谁知,花匠弯着眼睛笑了,低声道:“算了吧,程显听。”她看向自己对面的男人,一字一字地说,“你不是什么重情的人,你们师徒都不是。”
程显听不置可否,只继续道:“那我换个问题,你和周自云为何面貌如此相似。”
花匠蓦地就不笑了,直勾勾地望着程显听道:“我渴了,你给我倒点水喝。”
程显听站起来给她倒了碗半烫的水,把沉香壳丢了进去,溅起的水滴落在手背上,有点烫。他把碗递给花匠,花匠看也不看地闷头喝完了,才端着碗说:“周自云回来了,要起风了。”
她面冲日光,有些刺眼,于是眯起来,问道:“你知道周自云的生母乃是祸海妖姬,那你知道周自云的生父是谁吗?”
药师说过,花匠是周自云的表姑母,那么其实也已告诉了程显听答案,他回答说:“是你表兄。”
“正是。”花匠点头,“我姓柔,他姓周。”她慢悠悠地把碎发别在耳后。
“这个故事里,还有个姓容的人。”
长风凛凛,呼啸而过。
程显听回家时见徒弟正在桌前等着,一手放在桌上,一手支下巴歪头看他。青年出落愈发俊俏,琉璃珠子似的眼睛骤然盯着,倒叫程显听有些不自在起来。他嘴里大抵塞了个糖球,腮帮子一侧鼓鼓的,桌上的糖葫芦少了一颗,应该就是进了这小崽子的口。
“你去哪儿了?”程透歪着头口齿不清地问道。
程显听心说这话听着怎的这么耳熟,一面关门一面榫不对卯回答说:“你就坐这儿干等我回来啊,不无聊?”
“习惯了。”程透把那颗糖葫芦嚼碎咽下去,面色如常,却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。“等你是一件我早就习惯了的事。”
程显听逼自己不细想徒弟是否意有所指,反而揶揄起来说:“行了,就你最伶牙俐齿。”
程透不置可否,刚要站起,程显听又把他按回去,自己坐到旁边正色道:“有事说。”
“关于谁的?”程透问。
“莫毋庸。”程显听敲敲桌角,“这不是个寻常人物。”
程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,“还有什么新鲜事吗?”
程显听屈着手指头出其不意弹了程透额头一下,“没大没小的。”训完了,他咳嗽一声,继续讲道:“你仔细看过他衣服上的那些刺绣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