硬骨+番外(119)
青年复又睁开好看的眼睛,微笑着道:“那天我睁开眼时你在看书,看书生与狐仙。和煦光辉从小窗口漏进来,你有一小缕浅色的头发扫在我的脖颈上。你说你不喜欢这个故事,眼里却偏偏写着动容。”
“还有这等事……”程显听挑着眉,手自然而然地摸上徒弟的脸颊,“小混球,什么事都记得这样清楚。”
青年微不可闻地恩一声,闭上眼睛轻轻道:“你说你讨厌得不偿失的故事。”
可明明在为他们动容。
一直到不速之客擅闯别人家大门之前,程透都睡得很安详。几日不见的展光钰大剌剌地自己推门进来,到屋里便大声嚷嚷道:“大哥!”
环顾一圈没见人影,展光钰立刻冲进卧房又喊道:“大哥你——”
话到一半,他突兀地收声闭严实了嘴巴,脚却没来得及收势迈过进来。程显听一脸想杀人的表情靠墙坐在床上,他家那小美人儿徒弟枕在师父腿上,被吵到似的皱起眉头,倒没睁眼。
程大掌门用口型道:“滚出去,别让我扒了你的皮!”
展光钰先是无比艳羡地又看一眼程透,而后才准备说话。刚要张口,他猛然想起来,拿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比一个噤声的动作,意思是讨饶。
程显听这才作罢,低头确认了眼青年还在睡着,抬头压低声线问,“何事?”
结果没成想,他刚一开腔程透便醒了,立刻坐起来揉着眼睛道:“怎么了?”
他瞥见尴尬地站在屋里的展光钰,眼里那点懵懂倦意一下清明,正襟危坐起来。
展光钰愣头愣脑地说:“这可不怪我啊。”
程显听只管微笑。
“出什么事了?”程透又问说。
“咳,正经事。”展光钰似乎打算维护一下自己最初那满眼戾气的模样,好整以暇,站直身子,“这届进万字扭楼的人抽出来了,大哥你中彩了。”
程显听一点儿都不意外,摆手说:“就这点事?”
“当然不是!”展光钰也摆手,“你一向运气差咱们都是知道,没什么好新鲜的——”
程大掌门脸色一黑,程透半回过头瞥他一眼。
“问题是,往常都是同一批被抽的人成组的,今年不知为何打乱了。”一面说着,展光钰从袖口摸出一张纸来展开,反过来给师徒俩看,“你跟琵琶女被分成一组了!”
事态发展一下又超乎预料,面对这些,展光钰还挺羡慕,酸溜溜道:“你倒也挺有本事,总能美人在侧。”
“滚。”程显听言简意赅。
程透转过身问,“师父接触过琵琶女?”
“见是见过一次,”程显听点头,“上次她不知为啥上校场,走的时候我冲她喊了一句‘秦可竽’,她没反应。”
一旁的展光钰神色骤变,“你怎么知道秦可竽的!”
他咋咋呼呼,师徒俩当然觉出不对劲儿来,程显听不动声色道:“怎么,这还成秘密了?”
“你既然知道,为何——”话到一半戛然而止,展光钰恶狠狠地生吞回去,改口说,“罢了,我们未必说的是同一件事。”他把纸揉成团打个响指,纸团便自己燃着成灰,展光钰扔下句“等你活着回来我们再说”甩手离去。
程显听啧啧有声,“老样子,憋不住事,我看他和花匠挺般配。可惜这混账喜欢美人儿,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她头上那大口子。”
“你少说两句会死!”程透终于又找回了抽他一个大巴掌的冲动。
程掌门见好就收,正色道:“这是不是等于变相承认了琵琶女就是秦可竽。你见过她吗?”
程透道:“见过一面。花神祭上她弹过琵琶,确是不同凡响。”
“那可有意思了。”程显听抱着胳膊说,“岂不是全对上号了。秦是琵琶女秦可竽,柔是柔二娘子花匠,焦是昭情君焦可然,对着药师。你猜不眠集主人是谁?”
程透想也不想道:“无名无姓的第七人。”他顿了顿,“但不眠集不可能是他留在墙缝里的。”
程显听却不以为然,“是不是他留下的不要紧。我倒觉得,万事全绕在这个‘不可说’上,有点意思。”
他们来岭上仙宫后有意思的事可是多了去,没什么好稀奇,大抵天道无形的大手非要在命数里搅上这师徒俩一把,岁月静好?倒是也有一两秒。
“你见过万字扭楼吗?”程显听问徒弟说。
程透先是点头,思量片刻又摇头,“见过,但只有座基,本楼没见过。”
万字扭楼建在一个圆形座基上,卍字本楼用时可升至地面,闲置时收入地底,这个折角亦可在座基内移动重组,十分神奇。但话说回来这儿顾名思义乃为仙宫,仙宫里怎么修上佛家心印,谁也说不上来为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