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菲菲一时之间倒似乎落入下风。

但她面容平静，依旧是倔强而执拗的模样，分毫不惧。

她低喝一声，忽的攥起纤白的右手，紧握成拳。

女孩子的手娇娇小小，让人想到红袖添香想到温香软玉，然而当它握成拳头，却攥得骨节分明。

一抹流彩的猩红倏然在她的拳头上燃起，带着比火狱的烈焰更炽烈的温度！

“咄——”

她一拳重重击出，手臂仿若燃烧般一片蔓延的红。

她便挟着这血火砸向对面比她高出半头的人，拳头穿过那翻涌的妖异火光，竟丝毫未曾停滞！

“元素无处不在。不仅仅在丹田。”

老师指点的声音盘亘在脑子里，李菲菲这一刻格外的清醒。

“灵力不仅仅是用来释放法术的。它是你血管里流淌的血液，是你的无处不在的帮手，是呼吸间纳入四肢百骸的能量……利用它，不需要拘泥于招式。”

后来的这半个月，老师再没让她练过一招一式。

就只是将自身的实力压缩至登堂后期跟她打。老师也没有任何花俏的招数，就只是快，一拳一脚，剑招刀法，随心而用。

她手忙脚乱，一开始还想着用什么招式回击，然后脑子来不及转动，就被瞬间击飞。

随之而来的就是老师的轻喝：

“站起来！想什么招数？灵力是你的本能！你用力量保护自己，不需要招数！”

她跌跌撞撞半个月，不敢说吃透了老师的教导，但至少，现在对面的这个，连老师一根手指都比不上！

女孩一声呼喝，双眼在此刻亮得惊人。

她半边身体被体内迸发出的灵力染成了红色，这红在她快得几乎发出破空声的一拳中跟着涌向了张晨然，穿透她护在自己周身的淡蓝色水幕，饱满浓重如一团落在海面上的夕阳。

张晨然登时表情变色。

他准备多时，想过水系和火系的种种法术，但再想不到李菲菲一个女孩竟走了这样硬碰硬的刚烈路数。

仓促间，他顾不得多想，也立刻握拳，运足了灵力，狠狠地对撞了过去！

拳与拳的碰撞是没有什么巨响的，就只是肉体冲撞的闷响。沉闷，平静。

然而女孩拳头上的猩红灼灼，在两拳相接处却仿佛爆燃一般忽的华光大放。炽热的乱流将周遭的空气都烧灼扭曲起来，空气肉眼可见地划出了螺旋形上升的曲线。

双拳相抵，双方都只停息了一个刹那，紧跟着，张晨然就重重倒飞出去！

他周身火狱的金红色燃烧不休，也跟着他一路向后轰然倒退，直至狠狠撞在结界上，在碰撞中发出轻微爆燃的声音，才哗啦一下子因为主人灵力未能持续而在空气中散个干净。

“晨然！”

张华德坐在下面，痛心地站起来大呼。

张肃行也跟着站起来，表情焦躁，连手臂都颤抖起来。

徐云笈看着场中攥着拳头的姑娘，满脸都是骄傲。

他拽一拽沈燮：“我学生是不是很厉害！”

“……才登堂境……”沈燮不以为意地说了一声，身边的人一眼就瞪过来，他不得不举手投降，“气场不错。有前途。”

徐云笈这才又转头看着场中，满脸乐滋滋的模样。

那头张晨然飞跌出去，摔得不轻，李菲菲趁他病要他命，两步抢上去就要继续动手。

但张晨然毕竟也能算得上年青一代的天才人物，反应很快，明明疼得脸都扭曲了，却还是立刻取出一柄短剑挥向李菲菲。剑气锋锐，李菲菲赤手空拳，不得不退了一步。

张晨然借机站起，因为疼痛表情颇为狰狞。

他握着短剑，挑抹劈刺，一套十九连击的招数使出，剑身上金芒连闪，将李菲菲逼得根本无暇取用法器亦无从还击，被他的节奏逼迫着唯有闪避的份儿，步步后退。

峰回路转，观众又是一阵议论。

看比试就是看这样的转折痛快。

徐云笈自带立场，没他们这样纯粹看戏的心情，有点不满意地“啧”了一声：

“菲菲还是不够老练，若是方才张晨然倒飞出去的刹那她立刻取法器或符箓掷出，而不是选择跟过去近身攻击，便不会有对方爬起来的机会。”毕竟低阶修者的弱点就在于续航能力不强，而且放完招之后调用灵力的冷却时间长，用有攻击性的器具弥补在节奏上更合适。

话是如此，他也没觉得李菲菲会输。

果然，徐云笈话音未落，李菲菲一个弯腰躲过张晨然凌厉剑芒，顺势手心一团幽蓝水线卷向张晨然的腿，跟着手一扬，便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出招、极速移动中下盘没那么稳的张晨然带倒了。

跟着那团水雾就迅速在张晨然身上蔓延开来，沿着双腿向上，将他裹在浓重的蓝黑色当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