值得庆幸的是,曦太子本人大约寺庙生活惯了,住在山里时,所有一切都是自己打理,身边并没有人伺候,唯一的老仆半个月前也去世了,所有他的性格特点,各种改变,都没有绝对熟悉的人,掩饰起来很方便。
可纵使他开朗乐观,时时提醒自己往好的方面想,走这一路也已经要心梗,随手挑开车帘,看到摄政王的人往这边走来,更是脑仁爆炸,差点表演一个当场去世。
五日前,解平芜带队迎接他,没有跪,这正常,人家见皇上都不用跪的,曦太子在摄政王面前根本没有牌面,哪怕是站,人家也站的老远,根本看不清脸,五日过去,两人井水不犯河水,连相看两相厌的机会都没有,摄政王根本不稀罕演君臣和睦的戏码。
面是没见着,屁事倒一堆。
天还没亮,摄政王就会派人提醒他,该起床干活了;中午那么热,摄政王也记得请他下车,于炎炎烈日下慰问随行士兵,因为他们很辛苦;下午提醒他莫忘学习,后半夜提醒他注意警醒……可谓是兢兢业业,生怕他睡个踏实觉。
而且什么借口都不管用,什么没胃口闹绝食,没时间头疼无力,突然饿了渴了中暑了拉肚子,所有一切都不是理由,睡的再死,都有人锲而不舍,声声温柔的把他唤醒,他最好听话,乖乖的别问,问就是——殿下是太子,承国之鼎,当以江山社稷为重。
解平芜面都不露,就把他这个太子遛的小狗似的,本人却可以愉快的喝解暑汤,每日扎营,还有超级宽敞舒适的豪华大帐篷哦。
隔着车帘远远望过去,摄政王那厮已经下了车,慢条斯理的朝超级宽敞舒适的豪华大帐篷走去,背影优雅昂藏,宽肩窄腰,长腿逆天,每一步踩出来都是一个苏字,每一缕衣角发梢荡出的纹路都是气定神闲,对别人来说过于炎热的夏天在他身上根本没半分烦恼。
老子不羡慕不酸一点也不眼红——
你妈的,凭什么!
贵圈阶级不该理所当然享受吗?士兵们累我就不累吗!老子是太子,一国储君,解狗你睁开狗眼好好看看清楚,你这么遛人应该吗,亏不亏心!凭什么你可以躲懒找凉快,老子就得卖力假惺惺表现?老子怕将来当昏君吗要造这个势?你这狗当昏摄政王就有理了?
……好像不对,只有为君有昏明之说,解狗这样的,最多也就是个奸臣,佞臣,傀儡天子背后的真正主子,野心家。呸呸呸!什么主子不主子的,孤是太子,是他主子!这狗将来要被制成铜像跪在地上让人吐口水的!
心里各种国骂摄政王,摄政王的走狗已走到车前,请他下车:“启禀太子殿下,咱们到了,已开始扎营,趁着还未上饭,殿下和士兵们说说话吧。”
又来了,每天中午雷打不变的慰问士兵。
曦太子内心十分拒绝,紧紧绷起脸——答应了。
端谁的碗吃饭,看谁的脸色,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。
可阳光如此热情,地面白花花一片,隐隐能看出蒸腾的热气,曦太子有些脚软。
大约犹豫的时间有点长,老天看不过去,帮他下了决心,脚底一滑,左脚绊右脚,曦太子整个人身体踉跄,如猛虎扑食一般,直接往前——
还好贴身伺候的老太监安善手脚机灵,扶住了他。
曦太子下意识想道谢,一抬头,就看到安公公汗湿的领口,再一看,后背也早湿了,冠下灰白的头发都打了缕,脸色发红。
果然解狗那样的少见,大多数普通人都是烦恼夏天的,不只他一个人难熬。
曦太子站直了,推开安公公:“你退下,不必跟了。”
安公公当然拒绝:“殿下身份尊贵,岂可无人伺候,老奴不敢擅离。”
“你不懂。”
曦太子远目望天,视线悲壮苍凉,仿佛看到了另一片天空。这条通往天下之主,富贵荣华,高处不胜寒的孤独路——让孤一个人走吧。
安公公没看懂:“殿下——”
曦太子目光坚定:“退下。”
安公公只得垂首应诺。
转身前,他看到太子背影,后颈有汗滑落,没几步,后背也微微湿了。老太监没说话,只垂了眼,静静退下。
曦太子知道自己出汗了,浑身湿粘难受,走的是真热,他这样精力壮的小伙子都受不住,老人怎么受得了?
前方士兵正在扎营,曦太子长长呼口气,挂上笑容,熟练的进行这几日已经熟悉的工作,士兵们也都回以饱满的精神面貌,没有任何不应该的眼神话语,气氛很是和谐,可他知道,其实所有人都等着看他笑话呢,想看看他在摄政王手底下能走几个回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