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死后掉马怎么办(26)
梁似烛乍然一睁眼,被光猛地刺了下。他抬肘遮面缓了好长一会儿,如是才呆怔着看向黑衣先生:“这是今个儿的完了吗?”
黑衣先生搀了他半边身子起来:“完了。”
梁似烛起身后想着要去弄些宵夜来,却又记起要去四方井浣洗衣裳。两相权衡之下,颇为不情愿地,慢慢蹭着步子,还是到了青苔水井处。
他脱了外袍丢掷在地,只剩一层单衣着在身上。拿了捣衣杵打衣服,又和着草木灰再洗。月色稀稀落落地洒下来,给梁似烛披了层模糊的光影。
然后梁似烛走到院里围墙的搭衣横木旁,反手拧了拧又上下抖了抖才铺上。像是颇为满意似的,临走又回望一眼,如此进门上塌歇了。
白驹过隙,岁月如梭,日复一日。
梁似烛屈膝下跪叩头道:“这些天谢过先生了。”
“此去山高水长,我就先行一步。”
黑衣先生只略微颔首,这实在也怨不着他冷漠:来来往往本就是这世间常理。
前来领人的小太监看起来好像有些怵这地方,给梁似烛说了跟他走之后小短腿踏地极快。梁似烛再后面暗自发笑,如此又到了那勉知阁,进去时燕显奉正在伏案。
燕显奉仿佛是听了声响,不紧不慢地临摹完字,才悠悠然着搁了笔。
他挥手屏退了一众人等,踱步走向梁似烛说道:“这师傅可教会你什么东西?”
梁似烛低头回答道:“小民驽钝,未全学成。”
燕显奉笑道:“这倒也不打紧,学成个三脚猫,就已足够用了。”
“过个几日宫里要来办年宴,你何不如操心些献上个舞,朕可曾听闻‘舞袭水袖,仙人在游’呢。”
梁似烛拢袖拜立道:“皆是市井的过誉之语,小民实在是担当不起。”
“既然圣上愿见,小民就献丑了。”
梁似烛正在沉溺于往事中,梁烯屈指敲了他的头:“在想什么呢,也不听我说话。”
梁似烛揉揉头顶佯装痛极的样子:“姐姐已然舍得这般打我了。”
“我要去找那梁榆好好理论理论。”
“问问他到底承不承认分走姐姐的心。”
梁烯哭笑不得,于是笑着恼道:“你这张嘴倒是越发利索了,也不知在三王府都吃了什么。”
梁似烛脸色微变,拨弄腕上银镯,似是无意道;“燕三断然看起来是个无害的,也不知那位要与他对什么。”
梁烯眯缝了眼:“燕三,燕三是谁?你唤起来好生亲昵。”
梁似烛打着哈哈:“燕三爷,是燕随之燕三爷,姐姐你是听岔了吧。”
梁烯狐疑地又看了他几眼,见他神态自若才又出声道:“可能我这阵子过于乏累了吧。”
梁似烛于是接着道:“那姐姐可得好好休养着,我还等和你一起长命百岁呢。”
梁烯听着极为熨帖,又叮嘱梁似烛了几句,就送他出了红袖招。
临走时攥紧梁似烛的手,贴面近耳低声着说:“你千万莫要忘了,你是去干什么的。”
梁似烛顺势虚虚揽住了她:“姐姐保重。”
又走向一直跟在梁烯后头的梁榆,防不胜防地锤了他胸口一拳:“待我姐姐好一些,要不然等我来,就有你好果子吃。”
梁榆依旧不作声,这一拳也轻极,他就站着受住了。
梁似烛“啧”声道:“真是个木头桩子。”
又给了个实打实的拥抱:“算我兄弟,你也保重。”
梁似烛在这里又等了一会儿时候,才见云莺掂着裙角欢快蹦跳出来:“这里实在有趣好玩,真让人流连忘返。”
梁似烛嗤笑道:“如此那你就不要返了,我自个儿回三王府去。届时就只给尚叔他们说‘在大街上跑丢了一个’。”
云莺急匆匆地走上前,把梁似烛的斗笠扶正。自个又从怀里拿出面纱,严严实实地都遮全了。
梁烯在后面拿帕子掩泪,梁榆安抚似的拍她后背。梁似烛招了招手:“姐姐我且先走啦。”就和云莺一同相伴着回了。
这燕随之燕三爷呢,在齐云山了机那里,待了一些时日了。
安国寺供奉的神像颇多,燕随之一个个拜祭过来,也是耗了一些时候的。
金刚怒目,菩萨低眉。
天下人多在尘世苦海里不由自主,只有亘古不变月色始终冷彻清明。
了机已然换了一身行头,看起来颇有些高僧的模样:“我佛慈悲,定庇佑你。”
“施主可有所求?”
燕随之在轮椅上并不方便跪拜,只是挨个的烧了香合手祷告。
听闻了机之言,回了头去瞧:“这天底下有所求的人那么多,想来神佛也杂事缠身头疼得很,我就不劳他老人家费心麻烦了。”
了机真的被这番话逗得破了功,在老友面前倒是也不端着了“你倒是真的无所求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