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一只鬼带着到处跑是什么体验(47)
他也知道炅妩不可能为这事儿真跟他生气,犹豫了会儿,干脆直接抛出了心里最真诚的疑问:“两千岁在神仙里算很年轻的吗?”
炅妩轻笑了起来:“这要看跟谁比了,若与天道比,我怕是就如刚出生的婴儿一般。若是与西王母、东王公他们比,我可算个十五六的少年。和榕亓、丰声比,我则又勉强算个哥哥类的角色了。”
余莫回思索了会儿,又问:“你知道天道大概多大年纪吗?”
“我只知道自盘古开天劈地时天道便已经是天道了。”
两人继续盯着敖清。敖清似乎也是嫌日子过于无聊,开始给自己没事儿找事儿做,今天看看石凳上的刻纹,明天摸摸床榻的手感,后天又把玩几个茶杯……将月宫中的器物挨个儿摸索了一遍——除了大殿中的那盏镜子。
她似乎总在刻意躲避那盏镜子,走路都是绕道走,却总会在大殿侧门看它几眼,就像那镜子是某种神秘的禁忌一般。
余莫回站在镜子前,镜子显不出他的身影,伸手触摸,却可以感触到镜面的光滑。
炅妩也伸手摸了摸,闭上眼细细感受,再睁眼时眼中已带了些惊讶:“这镜子……”
“怎么了?”
“我从未见过拥有如此浑厚神力的法器,却不含任何攻击性,浑厚、强大也柔和……”
余莫回皱皱眉,不是很明白炅妩的意思。他敲了敲镜面:“魔镜魔镜?告诉我谁是这世界上最美的女人?”
镜子没反应,炅妩却满脸震惊疑惑。
不用想也知道炅妩肯定是误会了什么,余莫回问:“白雪公主知道不?”
炅妩摇摇头。
然后余莫回就拉着炅妩坐在镜子前把白雪公主的故事讲了一遍,然后又接着讲了灰姑娘、小美人鱼和卖火柴的小女孩儿的故事。
反正闲着也是闲着,与其看敖清整天不是发呆就是到处晃荡,不如跟炅妩讲讲话。
故事讲完,敖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镜子面前。
在敖清面前,这盏巨大的镜子就真的如同普通的镜子一样,映出她的身形样貌,并无什么异样。
但余莫回知道这怕是某个重要的事情的起点,一把拉着炅妩站到了敖清身边,与她一同看着镜子。
敖清盯着镜子半天,神色纠结,好奇与忧惧在她的脑海里打架,最后好奇略胜一筹,她缓缓伸出一根手指,点了一下镜面。
镜子瞬间以她手指触碰的那点为圆心漾起水波,一圈一圈,扩至整个镜面。凡是水波荡漾过之处,皆开始显出画面,就像电影幕布一样。
波纹渐渐消散,镜面上已然是一副热闹的街景图。
叫卖声吆喝声都从镜子里传了出来,嘈杂喧嚣。卖小物件儿的年轻人、卖糖葫芦的老婆婆、担着扁担的黝黑农夫、赶马车的精神小伙、举着拨浪鼓奔跑的孩子……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凡人们。
敖清低低惊呼出声,呼吸急促。她捂住嘴巴,眼泪涌了出来,在眼眶里打转。
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,轻轻触碰镜面,喃喃道:“这……是人间吗?”
她的双手轻柔而缓慢地抚过每一寸镜面,生怕惊扰了镜子里的人们一般。
富家的子弟桀骜不驯,跨上骏马奔驰在街道,也不顾冲撞了几个行人。卖烧饼的摊子被撞倒,烧饼掉了一地,几个乞丐饿狼似的捡了几个揣在怀里、撒腿就跑。老板站着叫骂,却又大哭起来。周围的行人帮老板扶起摊子、捡起烧饼,拍拍老板的肩膀以示安慰……
敖清隔着一层镜面触摸人间的烟火气。
“这便是人间吗?这便是女神说的人间吗?”眼泪终究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。
她趴在镜子上,放声大哭。
余莫回站在一旁,并不明白敖清这突然间的情绪转变,但终归是说不出来什么吐槽的话,只能沉默不语。
“她……大约是第一次看见人间的样子吧……”炅妩也被敖清的情绪带动,红了眼眶,“她说她只是一缕粘了仙气而生出灵智的青烟,必然是从一开始就一直待在这月宫中从未离开过,长久与女神朝夕相伴。”
余莫回接过话:“我之前推测女神应该和你一样是什么地方的地仙,可后来她的辖地出了什么事故,或许百姓也都是遭遇不测,她才会这么悲伤地孤身待在月宫里。她可能之前跟敖清说过人间的事,所以敖清这会儿看见人间的景象才这么激动。”
“女神成了银河,所以她也重新找了寄托。”余莫回总结道。
等敖清哭够了,往后的日子又开始变得十分规律。
她不再到处晃悠,也不再盯着银河发呆,只是长久地坐在镜子面前,看着镜子里的人间生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