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上有个师弟+番外(52)
沅沅以指为刀将衣袖切断。周围的人已经将他们围的如同铁桶一样。
有一妇人道:“红衣倾城,我夫君就死在那天,他本想给我换颗筑基丹,我不能修炼,有了筑基丹,可保百年容颜不老,可他死了,我要这不老容颜又有什么用!你杀人的时候没有想过他们也是别人的丈夫,别人的儿子吗?你纳命来!”
周围的行人也异口同声的一起附和:“纳命来!”
金玉相击之声响起,韶玉一剑削断那妇人的黑色指甲,又用真元撞开围住他们的行人,掠上了街面的一个二层阁楼。
街上,行人都抬头盯着他们,眼睛发红,都伸出手想要拉住他们,手上的指甲俱是又长又黑,有些人想要从柱子上爬上去,有些抽出刀剑,要投掷到他们身上,还有的甚至会御剑的,已经御剑而起。
沅沅不敢与他们过多纠缠,即使这些行人变形如同鬼怪,她依旧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活人的生气,只是这生气都十分薄弱,好像被什么抽尽了一样。
沅沅道:“小心,不要纠缠,是活人。”
韶玉道:“你不必内疚。”
沅沅愕然,她在内疚吗,如果她没有来过临仙城,临仙城是不是还是繁华热闹?城里百姓是否还是安居乐业?
只是没有如果。韶玉与沅沅从阁楼窗户翻进去,尽量避开这些人。
这个阁楼里都挂着粉色的纱帐,瞧着就是温柔的勾栏。
大概是中午的缘故,阁楼的大堂里没有人,只有一架美人屏风,大堂外是曲折的长廊,长廊的另一头连着厢房。
屏风上画着鲜活的四个美人,个个衣裳半裸,媚眼含春。
沅沅肩上受了那一剑,实在伤的有些重,正半靠着韶玉。可到了这样旖旎的环境里,她莫名的尴尬起来,站直了,牵动伤口,忍不住倒抽一口气。她没有停留,快步朝前走去。
韶玉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山上清修,更是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,他低声道:“师姐,先找地方疗伤。”说完又觉得此处实在不妥,觉得自己的耳朵都烫了起来。
玄晶剑不知道刻了什么符箓,伤口愈合的十分缓慢,又极其疼痛,这种疼痛可以延绵到骨头里。沅沅本想破了阵再疗伤,可这个阵不是一刻半会能破的,伤口又实在疼,还是找个无人的房间先疗伤为妙。
他们几个起落,翻过几个院子,寻了个僻静的小院子。
这个院子极小,陈设简单,似乎没有人。
沅沅寻了个角落的房间,推开门。可沅沅刚进入房间,周遭的视角一变。
依然是这个房间,但是沅沅却坐在梳妆台上,仿佛上了什么人的身,这个人坐在梳妆台前,却是在垂泪。沅沅透过她的视线,看见黄澄澄的铜镜上,倒映着一张年轻的脸,脸上透着憔悴,泪光盈盈,锁着愁眉。
只听边上有个丫头没有好语气的道:“方姑娘,你怎么又哭了,待会公子看见了,又不高兴了。”
沅沅想这个丫头究竟是不是这姑娘的丫鬟,语气里倒是有挑衅的味道,要是我,必然是不理他的。那丫头也没有个丫头的样子,没有告退,就闪出了门,一边还嘲讽着:“倒是大家小姐的做派,也不瞧瞧自己的模样,一个炉鼎,还想登天!”
这个姑娘受了气,却是渐渐止住眼泪。
沅沅想从这人身上抽离出来,却惊骇的发现自己所有真元都凝滞了一般。
她的脑子里针扎一般的出现了许多记忆片段。
原来这个姑娘同她一样,也是单水灵根,也不知道这姑娘和沅沅谁更为倒霉,家族倾覆,自己作为一个炉鼎在地下拍卖会里拍出了高价。拍到她的是个年轻的公子,将她安置在此处,成了个外室。
双修中有采补之法,采补的一方修为大进,被采补的一方内府尽毁,沦为废人。也不知道是哪个邪恶之人发明此法,从此成了很多单水灵根的姑娘的噩梦。
在这个方姑娘的记忆里,她做外室已经快一年了,内府破败不堪,已不能修炼。不能修炼就没有灵气,没有灵气,也就无法采补,那名公子来的也就越发的少,下人也越发猖狂,总是明嘲暗讽。
她的丫鬟走了之后,方姑娘从抽屉里叩出了一只钗子,这只钗子一头是颗指甲大的珍珠,另一头却不知在哪里磨过,磨的很尖,闪着寒光。
沅沅只觉的一股哀怨油然而生,是这个姑娘对自己境遇无望,又是对这命运的不甘。原本也是御剑而行的女修,却沦为炉鼎,不能修行,不得自由,不知日后将落入何种境地,或许性命也不能存留。
这哀怨又转为想要同归于尽的怨恨,这股黑暗的情绪勾连起沅沅心底的情绪。是这个姑娘的怨恨,也是深埋在沅沅心底的不甘愿。她以为自己已经遗忘,已经释然,其实并没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