茶茶拍着胸口,半是玩笑半认真道:“不是我夸张,刚刚一眼,浑身过电。”
茶历喷出一口烟,好像是在笑。
茶茶捏着鼻子:“仔细一看,平平无奇,还臭。”
臭这是不可避免的,就是一块香皂掉垃圾堆,也是臭的。
茶历烟头一颤,眉毛一揪,成了大小眼:“平平无奇?”
“哈哈哈哈,我不开玩笑了,这年头,平平无奇是夸人的词。”茶茶连连后撤,“爸,你检查他有没有伤,报个警什么的,我就不等了,来不及了。”
茶历摆手:“你赶快的吧。”
她点了点手表。
“那我走了,谢爸爸救场,晚上想吃火锅,多涮点肥牛的那种。”
“别废话了,工作去吧,你那些粉丝们都还盼着呢。”茶历开玩笑道。
茶茶跳下垃圾山,三步两步跑到车边,扣帽发车干净利落,黑色皮手套给茶历摆了摆,撂下一句:“记住哦,火锅!”一记油门,残影如风,不一会儿就瞧不见了。
等茶茶走了,茶历脸上的神情就变了。
他并没有报警,也丝毫没有报警的意思。
他掐灭烟,夹在耳朵上,蹲下来,双手耷拉在膝盖上,定定看了眼前昏迷的男人好久。
好半晌,他才道:“你说命运,到底是被谁安排的?”
无人回答。
茶历说:“是你也好,只是,先来的……不一定能先赢得芳心。”
年轻的男人在昏迷中虚弱的咳了起来,有血的味道,眉心突然炸出冥王鬼符的铭印,光芒闪动着,夹杂着阴森森的鬼气层层向外冒,像是某种力量在体内鼓动着,想要冲出来一样。
茶历脸色一沉,手伸到围裙兜里,从扁扁的围裙兜中摸出一架金丝边眼镜,造型复古,像是几十年前的脸老物件。
不过如今的流行就是复古,倒也不违和。
茶历把眼镜架在那年轻男人直挺的鼻梁上,观察着他眉心的冥王鬼符。
躁动缓和了些许,但依然没有被压制。
年轻男人低低疼吟了一声,眉头又蹙了起来,本能地向茶历靠近。
茶历惊讶片刻,眼底露出些许慈爱来:“被察觉到了吗?”
他的大手搭在这男子柔顺的黑发上,轻轻揉了揉。
“臭小子。”茶历低声道,“看来一个封印不够。”
茶历又从扁扁的围裙兜里翻出了一枚黑色戒指,套在了男子的手指上。
戒指旋转了许久,咬合住了他修长的手指。
年轻的男子在昏睡中闷哼一声,渐渐地,眉心的冥王鬼符印黯淡下去,继而消失不见,他紧蹙的眉也终于松了开。
茶历扛起这年轻男子,哦豁一声,抬眉笑道:“还挺沉,真是长大了啊!”
上次见他,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,那时,这孩子还不及他的腿长,他一只手就能拎起他,轻飘飘的。
茶历的破皮卡就停在附近,车门上漆着仁者武术学校的logo,车上到处都是叛逆期的小青年们的恶性涂鸦,花花绿绿,车窗也破了一扇。
茶历把这年轻男子扔上车,又把烟重新叼了回去,点燃,喷出一口薄烟,扭开了收音机。
恰巧三点整,收音机中穿出了茶茶的声音:“各位阴间的听众朋友们好,我是茶话阎罗殿的主持人鬼茶姐姐,又到了周四下午三点,Everybody,话起来!”
后期插了段鬼哭狼嚎般的喝彩声,茶历一只胳膊搭在车窗上,侧头一笑,吐槽道:“千万种异能中,还是话疗术最可怕。”
“那么,我来读今天第一个求助者的来信:大姐大,昨天我发现男友劈腿,脚踏十条船,我该怎么办?”
“好的——又是每期必有的渣男环节,各位听众们,我都说乏了,说腻了……”茶茶开麦,“你打开窗看一眼啊这位姐妹,咱们区的弱水它不脏吗?不臭吗?它不配拥有这样的男人吗?你跟这十艘船的船长姐妹们,只有一件事要做,那就是——把他丢弱水里喂垃圾!”
茶茶的声音不尖锐,也不高昂,相反,是一种沙沙的偏中性的女中音,但却矛盾的拥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神奇穿透力。
被这样的声音环绕着,后座上的年轻男人慢慢睁开了眼。
茶历:“唷,醒了?”
后视镜中,后座的男人讲手搭在了额上,张开的眼睛空洞又茫然。
“还知道自己叫什么吗?”茶历问。
后座的男人沉默了好久,沙哑的声音,低低回答:“……君饮。”
“嗯,知道自己叫什么就好。”茶历问,“其余的事,还记得多少?”
又是长时间的沉默。
好半晌,茶历听到他语气飘忽不定,慢声回答:“找……重要的……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