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马鬃白(82)
蓝乡安近前一瞧,却见是个土灰长袍的汉子,花色的长发飘拂,兀自念叨时,手掌挥去,几棵两人合围的大树顿时折断,这气力非但惊人,简直神奇。
眼见又有三三两两的大树陆续倒塌,那汉子却似祛草一般轻松,蓝乡安瞧得既赞叹又惊异,心想这汉子非气宗的高人不可,气宗讲究的是气,莫说一声呐喊能震破脑颅,就算千军万马,也是吓得震迭,他欣赏时也忘了自己是个过客,嘴里惊啧。
那汉子听到动静,大喝一声:“谁?”
蓝乡安慌了神,礼说:“适才路过,听得前辈在林中嗟叹,所以才打扰了,万望见谅。”
那汉子却不分青红皂白,当头就骂:“你这丑八怪,竟敢偷听我的话,真是讨死。”说话时已经走来。
蓝乡安见他凶神恶煞,慌不择路,跳将而去。那汉子却在林中大笑:“孬种,又丑又怂的孬种!”
蓝乡安听得他的笑声,一剂苦水困在咽喉,竟是失落难过。
第42章 今月苦差
再走得两三里路,已到了今月派山门下,却见两个今月派弟子在山门的牌坊下睡大觉,那牌坊上正有一幅大篆对联,“青易不蠹,日月流光”,确是青易门下不差,蓝乡安恭敬地问:“两位大哥,请问这山上可是今月派仙居所在?”那两个人被梦中叫醒,却见眼前是一个面目狰狞的人物,一块块婴儿巴掌大的白皮肤彼此镶嵌,如血丝在脸盘上布下了一张网。两人惶恐:“你是何人,去山上干吗?”
蓝乡安说:“在下祈愿拜青翃道长为师,请代为引荐。”
两人直觉眼前的人非奸即盗,遂打发他:“师尊现在不收弟子了,你不用上山了。”
蓝乡安问:“为何?”
一人说:“师尊的话,听了就是,何必知道根源。”
蓝乡安有些惆怅,但又不能就此放弃,想起了袖子里的那封信,有一些兴奋:“我有鬼医先生的推荐信,请代为转达。”
“什么鬼医先生,我们不认识。”
蓝乡安无奈,心想这两人明显与自己为难,反正是来也来了,不如赌一把,他一个机灵,从两人中间跃过去,大步流星地往山上跑,那两人拼命在后面追喊,顷刻间也搭上了他肩膀,想拉他下去,蓝乡安拔出剑来,向二人飘刺,也是吓唬他们,二人也同时拔剑,那招式却致命得很,蓝乡安招架不住,又一个机灵,往高处翻越,远远避开了他们。
哪知道二人竟飘飘忽忽地踩到了剑上,剑身飞起,瞬间飞到了头顶上,蓝乡安知道这是仙宗的御剑之术,并不奇怪,但眼下真是上也不能,下也不能,忽然他想起了鬼医给他的黑鹭丹,待二人降到地面捉他时,他手一弹拨,这黑鹭丹飞到空中,化成一缕黑烟,二人中招,竟昏昏沉沉地滚到地上。
蓝乡安早跃出了三丈开外,心里遗憾,这等宝物竟然用在凡夫俗子身上,真是暴殄天物,也只能让他们好好在这里躺三天吧。
他怕再生事端,便是一刻也不停留,半日就赶到了山顶,却见一座玉宇澄清的仙宫,坐落在缥缈云烟之处,外面看就似神仙宫殿,当渐往云烟深处,却是桃花流水,幽远窅然,再入目的就是白玉的宫檐,白玉的门廊,一边种着参天的古凤松,一边种着挺拔的古龙松,两松相对,好似门神。门楣上又有鹪金斗大的章草“今月”二字,眩人睛目。门外守着四个今月弟子,青色的纶巾鹤氅,清新俊逸。
那四个弟子金刚怒目:“来者何人?”
蓝乡安将书信拜上:“在下蓝无名,特来拜访青翃大师,有青翃大师故人书信一封。”
一人拿了信,径自进去了,蓝乡安等得焦急,过了一刻,见他回来,急问:“大师怎么说?”
那人将书信扔在地上:“请回吧,师尊不再收弟子了。”
蓝乡安心中一恸,这一路走来,无非就是向青翃大师学得一招半式,好去报仇雪恨,如若不成,那和死人有什么区别,当下跪地,诚恳相求:“请各位仙君再向大师求个情,我千山万水寻来,若半途而废,和行尸走肉有何分别。”
那四个金刚也不说话,也不瞧他,蓝乡安即使再苦苦相求,也似无用,他心里下了个决心,不信青翃大师长月不出这山门,那么就在这门外一直跪到他应承为止,就算是三年五载,跪成石人也不生悔。
岂料跪至第三天黄昏,粒米未进,滴水不沾,整个人已经软绵绵地东倒西歪,却见门廊里走来一个女子,白衣飘飘,白丝挽着朝天髻,含辞未吐,气若幽兰,看年纪也不过三十余岁,仿若一个雍容典雅的圣姑,四个金刚齐声行礼:“师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