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马鬃白(49)
两个下人又撩起鞭子朝苏小难打去,蓝乡安只觉鞭鞭打在自己身上,他双手握拳,痛心地流泪,蓝夫人监视着大院,谁也不敢乱动,谁也不敢出声,只听见鞭子呜呜地乱叫,有人心里已在默念鞭打的次数,只看见蓝乡安猛然跪倒在地,含着泪说:“请母亲大人高抬贵手,孩儿愿意代她受罪。”
这句悲戕的声音仿佛传入苏小难的耳中,她正走在一片粉红的小路上,漫天飞舞的梅花,如天女散花一般美丽。
那美丽的花海中,娘亲婉然的笑容正在看着她。还有那个童年的伙伴刘三宝傻傻地对她笑,想用手拉她过去。
她伸出手来,可是她的身后传来蓝乡安的声音,那声音在说:“小难,别走,我舍不得你。”她往回看了看,甜甜地笑了。
蓝乡安跪在地上求饶,蓝夫人脸色也不安起来,她有一丝放弃的念头,但是樊禺走过来递给她一块手帕,蓝夫人又打消了那个念头,她回到之前冷冷的样子,听着鞭子呼啸。
整个世界仿佛凝固了,冷冰冰的空气在人脸上徘徊。忽然听见有人喊:“你们看,蛇鳞在长!”
众人往那片恐怖的龙鳞望去,只见那龙鳞正发着暗暗的青莹之光,鳞片像蠕虫一样往四周爬,太可怕了,众人骇然得都想往后面退,樊禺大吼:“打啊,妖孽要活了!”
第25章 西厢毒
这时候只听见天空一声鸟的悲鸣,众人朝天空一望,竟然是一只五彩的大鸟在高空徘徊飞翔,发出悲凉的鸣叫,有人喃喃地说:“五彩鸟?真有啊?”拿鞭子的下人也停了下来,朝天空望去。
蓝夫人冷冷地说:“射下来,梁副管家。打,别停!”
鞭子的呼啸声再次响起,那五彩鸟的鸣叫越来越凄,霜冷的空气再次被凝固,冷结。
但这一切被一声呵斥震裂了,“住手,都给我住手!”
院门外冲进来一匹马,马上坐着蓝珏将军,他身后跟上来一群威武的士兵,家丁们纷纷退到院外,那两个抽鞭子的下人吓得将鞭子扔了,往旁边退去。
蓝珏一脸威严,看着血肉模糊的苏小难,阵阵心酸扑面而来,他举起马鞭朝那白白胖胖的和尚鞭去。
那和尚吓得丢了木鱼,往门外跑,又被几个士兵拳打脚踢,那和尚口里还直骂:“打僧人,遭报应!”
这时候蓝乡安早已去解苏小难身上的绳子了,他抚摸着苏小难的脸颊说:“就没事了,坚持住,马上就好了,我是你最好的乡安啊,我不能没有你,马上就没事了。”可是绳子太紧,他怎么也解不开,弄得他大汗淋漓,手指发颤。
蓝夫人看着蓝珏,表情是胆怯和颓唐,岂料蓝珏挥舞起马鞭朝蓝夫人迎头就劈,蓝夫人躲避不及,脸上拉出一条血痕,马鞭子紧接着又跟来,蓝夫人怨恨地看着他,眼睛红润,任他鞭打,樊禺却冲上来挡在姐姐面前,抱住她,鞭子又在樊禺的后背和脑后印上血痕。
蓝珏气恼地说:“你这恶妇,真是毒辣。”
樊禺忍着疼解释说:“姐夫,你可知姐姐都是为了这个家,那野丫头身负怨气,迫害蓝府,我们是祛除她身上的怨气,保蓝府平安。
”蓝珏说:“一派胡言,哪有什么怨气,无知,歹毒。”蓝珏叹了口气,一边叫人喊大夫,一边叫人帮助蓝乡安解苏小难的绳索。很快绳索抖开了,蓝乡安抱起她往东四厢跑去,蓝珏下了马也跟了去。
蓝夫人愣愣地站在那,不管樊禺怎么喊她,她也似没听见。樊禺说:“姐姐,你这是怎么了,怎么变傻了。”
蓝夫人终于看了樊禺一眼,却好似不认识他一般,径自往屋里走去,摇摇摆摆,两眼无神,佛珠也从她手里落下去。
蓝夫人坐在椅子上,这十几年来的苦楚从内心涌上心头,她还记得,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,四岁的蓝乡安坐在地上大声哭叫,她的母亲撒手人寰,那一刻她笑了,笑得多凄惨,她看着自己的手掌,只觉得血淋林,但是这些不都是她想要的吗,她想要的不就是这些吗,那个女人,那个阻挡她的女人,只有死才是她的归属,她亲手下的毒药,连剂量她都拿捏得分毫不差,她也死得很安详,安详得令人羡慕。
蓝夫人不禁笑了起来,樊禺吓着了,痛心地说:“姐姐,你没事吧,弟弟被你吓着了。”是啊,他被吓坏了,小时候,姐姐不遗余力地保护他,将他护在自己身体下,像护一个小雏鸟,不让他受一丁点儿伤害,他是姐姐最疼爱的弟弟。
那几天,蓝珏的内心受到了巨大的撞击,他看着苏女子憔悴得深陷的脸颊,直觉自己欠她太多太多,他想握着苏女子的手掌,告诉她,从今以后要好好待她,像对待自己的妻子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