妖出+番外(2)
叁:
天界修整了千年,才恢复生机。
司命仙君言绪对她一见如故,再见倾心。于是终日往返天冥两界,下万丈深渊,也只为摘花博得美人一笑。
她不爱言绪,便日日驱逐他。可这司命仙君理当更名为赖皮仙君,不管怎么打骂,终是不愿离去。
如此一闹,便是百年光阴如眨眼般过去。
冥王盛名传上九重天内,天帝认为不论天上地下,都应由自己来管辖分配,而非她的自顾自封,毫无戒律。
遂是领了众仙,前去讨伐。
她不记得前世之事,一身术法也零散不全,虽打退了几位仙家,但毕竟寡不敌众。
很快,锁法网便将她牢牢笼罩在地,而赤鸢掉落一旁,无力可拾。
众仙皆知司命仙君痴情于她,故命言绪亲手了结至爱,以振天威。
他手执利剑朝她走去,脚下生风,毫不迟豫。狂风呼啸,卷起漫天席地的黄沙,如同虚影。可唯他衣襟猎猎作响,清晰可闻,剑锋闪着幽幽寒光,醒目非常。
她只觉得心脏跳动地厉害,在触及言绪眼底杀意后,猛然一怔。
似乎曾经也是这般,众仙围剿,不得法门。
黄昏落暮,风暴渐起,万雷翻滚于如墨般的云间,道道白光闪过,凄厉地划破暗色。
乌云之上,凌驾着千万天兵天将,以及数十位白衣舞动的仙家。
她忽然嘶吼一声,嗓音穿透了苍穹,辗转眸光赤红,身体绽开数圈如涟漪般的红光,层层四散开去。
众仙怔愣不已,无人敢上前一步。可言绪只微微皱眉,依旧步步逼近,挥剑落下……
“噗”
她愤怒异常,理智也已消磨殆尽,此刻正一脸漠然地看着自己的手透过网眼,直直穿透言绪的胸膛。
鲜血喷涌,洒在脸上,灼热的。
嘴角缓缓上扬,殷红的液体顺着咧开的嘴角淌下,他轻笑一声,眉头舒展开来,手中动作仍是不停。
“哧啦”,锁法网终被割断的声音响起。
垂眸看去,身上没了束缚,那网便化作几缕青烟,渐渐消散。
“这是何意?”
眼底的猩红快速褪去,她抬起一双秋眸如水怔怔地望着他,表情有些呆滞。
一缕不适宜的长发落在鼻尖,随风晃动着。
言绪似是累极,将头搭在她肩上,气若悬丝:“我愿用全身修为,换你千年安康。待会儿……便会将你送往月宫,他们不会抓到你的……你便在那……唔……避一段时日吧……哈……委屈你了……”
她的神情依旧木然,想要抱他,又怕手一抽出,这个赖皮仙君便会在眼前烟消云灭。
“無名……你爱我吗?”
她不懂情爱,不知该如何回答。但以往似是听何人说过:感他所喜,为他所忧,见他悲而泣,便是爱上。
于是奋力点头。
“爱的,我爱!”
耳畔响起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,似满足,似不甘,又似无奈……怀中的人开始化作点点幽光,如同夏季惊起了一丛的萤火,融入四茫茫的吹息……
瞬间便感到怀中空荡,她只觉得眼前一黑,明明毫无困意,仍是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与梦境……
肆:
月宫是月老的府邸。
这个仙家仿若与世隔绝,鲜少与外界交谈,从不出宫,更不参战。
以往闲暇时,言绪常登门月宫,与他饮酒作乐,对弈为欢。
言绪死了,月老如约折了桂枝,埋于地下三尺,作为花冢。
她昏睡数日,醒来时,是桂香先扑入鼻间,萦绕不止。缓缓坐起,只觉自己似乎是沉睡太久了,以至胸口沉闷,隐隐作痛。
低头看去,身上衣物焕然一新,却是最普通不过的素白。
环顾四周,室内陈设简单,唯一桌两椅,一案一屏,一床一香。
可香炉里空无一物——桂香是来自屋外,于是下床推开房门。
纵使她自认为见过世间一切美景,却还是为面前的一幕所折服——天色如浩瀚宇宙,片片星云密布,银河沉缓,无数的星子闪着璀璨的白光,偶有流星划过,拖着长长的蓝萤尾巴,扑入永夜的怀抱。
星空下,琉璃玉瓦,砌成大大小小房屋数十座,散发着淡淡的银辉,以数条赤色长廊连通着。地上有多数大理石板铺成小道,周围是一色的绿坪。
走出青石拱门,便见不远处横着一条蜿蜒河道,白玉平桥拦河而卧。
河的身后,绵延着数十里桂林。
这里终日不见阳光,十里桂林,却是开得热热闹闹。
“醒了?”身后蓦得传来声响。她心下一跳,回过头去,只瞧见不知何时那廊内悠悠然地坐了一人,手中执一杯清酒,正细细品着。
那人有些奇怪,应是极爱赤色,故披了一袭赤白相间的长袍,双目缠了赤色锦丝带,宛如盲人,却又显得分外妖冶,风骨仍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