妖出+番外(16)
这里暗无天日,而疼痛和黑暗几近将我吞噬待尽。鼻间嗅到的不是花香,是混杂着霉味的血腥气息。老鼠在这里常年蜗居,墙面也长出斑斑点点的苔藓。
我被吊了起来,有时候老鼠会顺着铁架,爬过我的躯体,却对奄奄一息的我毫无兴趣。
乌克岚终日想着怎么折磨我,怎么逼迫我说出商丘的下落。
他说:“只要你说出来,我就放了你,还给你一大笔银子。如何?”
我摇头。
“打!打到她愿意说为止!”
如何能说,我哑,自然无法言语。这个乌克岚,莫不是脑子糊涂了?
暴戾的声音在我耳畔炸开,伤口结痂了,不过一会儿,又添了新伤,有的打在痂上,疼痛更甚。才一夜,躯体上已经伤痕遍布,道道血痕深深浅浅,纵没有一块好肉。
我依旧咬着牙,依旧在摇头。
他只知道用疼痛逼我屈服,却还不知道罗爹爹他们与我的关系。
爹爹他们还是安全的。
我勉强扬起唇角,闭着眼睛,在一片黑暗中,看到的仿佛是雨夜破庙,狠心离去的男女,而后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抱起尚在襁褓的婴儿。
“这是哪个挨千刀的父母啊,这么小的孩子就不要了……”
“我姓罗。这孩子便随我姓吧。”
只言碎语化为宣纸作雪,纷纷扬扬,落在身上,落在我乌黑的发间。一袭素衣长袍的男子,逆着光,朝我伸出手。有微风拂过,三千青丝随之起舞。
“我认得你……原来是个女山匪……还是个小哑巴。”
“我需要一个足够安静的书童。”
“等一切落定,举国太平,我就带你去北衾吧。那时,定予你一场盛世雪景……”
可能……不能和你一起去看雪了……
有时候疼痛使我昏厥,可不一会儿便会被一桶凉水泼醒。
三月的天,还是寒得让人发抖……
乌克岚打得累了,便换了法子。他砍下了我左手的一截小拇指,挂在城墙上,对外贴出告示:若商丘一日不现身,就一日砍下一截此女的指头!
十指连心,那种疼痛,我这辈子都想不出言语来形容。可是,如果商丘出事了,我会更疼,疼在四肢百骸,无法呼吸。
但那日,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。了。
“嘿嘿,我倒是忘了你是个哑巴。”乌克岚遣退身边的仆从士兵,冲我嘿嘿一笑,那口大黄牙还是没变:“你说不出他的下落,没关系。”
他拿过桌上的一壶清酒,直接往嘴里倒着,饮完,大咧咧地用袖口擦了擦嘴角,似是自顾自的喃喃,又像是说给我听:“商丘怎么会丢下你自己跑了呢?”
眼皮沉重得很,我懒得看他,只在心里默默骂着。
“怡红庄那夜,我是真觉可惜。”他摇摇晃晃地来到我跟前,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,眼里已经带了些醉意:“可惜没吃了你!”醉眼里又迸射出浓浓的怨恨和些许嫌弃:“现在这副模样,我也没胃口。”然后松开钳制我下巴的大手。
他像个汤圆似的,在牢房里来来回回走动着,时而东倒西歪,时而口中呢喃不已。
这乌克岚真是个疯子!大疯子!
有士兵慌慌张张地跑进来,冲乌克岚附耳低声说着什么。
我心蓦地一紧,直觉告诉我——商丘回来了。
果不其然,乌克岚那个老疯子再次哈哈大笑起来,晃着庞大的身躯走到我面前,那神情颇得意,如同嘲笑一只弱不起眼的蝼蚁:“没想到吧,你拼死保护的人,又回来了!”
我勉强抬眸,正眼瞧着他,表情是一概的认真,缓缓做出几个口型。
他看完,只愣一秒,随即面色渐渐变得无比阴沉,宛如七月雷鸣时,黑云滚滚的天空。
溪云初起日沉阁,山雨欲来风满楼。
我忽然想起以前在书中看到的话。
现在这般安静,怕是一会儿就要掀起一场狂风骤雨了……
拾贰:
我又看到他了。
一身戎装硬朗,眉宇间尽是冰冷,毫无暖意,几近将这阳春三月逼回隆冬时节。
一柄普通白刃被他使得虎虎生威,一连打倒数个守卫,又夺下敌人手中刀刃,缓缓走近大牢深处。
大牢的走道中,明晃晃的光线透过铁窗子映射滴着血的刀尖,照出红凛的光芒,令人望而生畏。
这个傻子,怎么又回来了!
我急得将身上的枷锁挣得匡匡响,奈何只是徒劳,失去小拇指的左手已经疼得麻木了,血虽止住,断处还是露着白森森的骨头。
他一路逼近,所过之处哀嚎遍地。而眼里坦诚的担忧和愤怒,明晃晃,落在我的心里,温暖一片。
“商丘,好久不见,别来无恙啊。”乌克岚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,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接一个得被打倒,却不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