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厂竟然真的出现了!
闻时宝看见来人,再一次得意了起来,他觉得这内监只可能是来找他的。因为在与他搭伴回京的队伍里,其实藏了两个很了不得的人物,是朝中权宦的家眷。这权宦可不是寻常太监,而是司礼监的大太监!
“你们可算来了,快把那队乱臣贼子给本世子抓起来!”闻时宝叉着腰,神气极了。他也不看夏少丞正看着谁,就理所当然地下起了命令:“记得别伤了木头,我要它!”
就在众人已不忍抬头再看的下一刻……
看上去气势慑人、大权在握的东厂少丞,带着锦衣卫就利索地跪到了池宁面前,铿锵有力地叫了一声:“爹!”
“乖。”池宁拿下了头上仿佛还散发着竹香的新制笠帽,露出了里面的庐山真面——唇红齿白,面若好女,金色的璎珞就系在下巴尖上,更显脸小。池宁的年岁不大,但气势十足,眉眼间还有一丝诡异的慈父之态。
这位“老父亲”常年面色苍白,薄唇,细眉,身姿单薄,带着说不上来的病气孱弱,却无人敢小觑。
只因他是池宁。
池宁用之前闻时宝的话回敬了这位世子爷,不疾不徐,一锤定音:“拿下吧。”
“我犯了什么罪,你就要抓我?”闻时宝不信这世间还有比他更蛮横无理之人,他在夏少丞给池宁下跪时,他多少猜到自己不幸踢到了铁板,但没想到这铁板还带着毒。
池宁似笑非笑地斜来一眼,比闻世子更不像个好人,阴阳怪气:“还请世子爷长眼,小臣姓池,名宁,单字一个临。江左守备,同任东缉事厂协同官校办事太监。”
说起“池太监”,确实没多少人听过,但倘若叫一声“临太监”,却有能止小儿夜啼的奇效。据说这位在天和年间就已经呼风唤雨的宦臣,因师父犯事牵连,才被新皇赶去了龙兴之地江左养老,没想到短短数月,他就又起复回京了。
“东厂的太监又怎么样?”闻时宝其实已经腿软到站不起来了,但事已至此,他只能死鸭子嘴硬,“东厂就可以随随便便抓人,不讲道理了吗?”
池宁睁大了一双眼睛,黑白分明,深邃漂亮。
他不可思议地问:“我东厂办事,何时讲过道理?”
作者有话要说:
PS;邪神攻已经出现了,但我相信你们大概很难猜到他是谁2333333
第2章 努力当爹第二天:
池宁这辈子最大的疑惑之一,就是为什么总有人试图和他讲道理。
他是讲道理的人吗?
他不是啊!
池宁出身西南边陲的小城镇南,那地方地处偏僻,穷山恶水,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特产就是宦官,权宦,名权宦。
孝帝永平年间,还是个失怙幼童的池宁,便以“俊秀”充入内廷。他一入宫,就自动划入了宦官集团中的镇南一派,拜派系大佬太监张精忠为师,选入内书堂读书。毕业后他开始了辗转在神宫监、御用监攒资历的日子,天和年间入了内官监理事,掌火药制造,十六岁时,已是东厂名副其实的三号人物。
若不是年前师父出了意外,给池宁顺风顺水的人生平添了一些波澜,他现在说不定已经开始二次深造,在文华堂绩学,听阁臣讲书了。
但不管怎么说,除了这道坎,池宁长这么大,还真不知道什么叫低调,什么叫讲理。
在这点上,他的干儿子就很上道,依命行事,从不问解。池宁让他把人拿下,他就把人拿下,也不管这拿下之人是不是什么世子,有没有来头。
夏少丞本名夏下,主子赐的名,不能改。他一张再正经不过的面容背后,如今正在思考着,有没有什么合适的罪名,可以网罗编织到闻时宝头上。虽然康乐大长公主不足为惧,但能少一些麻烦还是少一些的好。
很快,夏下的心中便有了主意,他手上还真有个现成的罪名。
夏下能够无视宵禁,点兵连夜出京,自然是身负一道特殊的皇命——他需要在半月之内,抓捕到一伙儿试图在宦官间妖言惑众的朝廷要犯。
这是宦官集团内部的自查与肃清,但也不能保证这些受了影响的人不包括外臣。
好比,脑子明显有坑的大长公主之孙。
夏下面露不善,眯起眼,不着痕迹地朝闻胖子打量,在脑中飞速攀扯着这一百多斤肉的社会关系,准备当场表演一个什么叫“无中生友”。
但夏下没想到,他干爹池宁比他更狠,在不知道抚摸了自己手上的乌木几下之后,池宁终于再次开口,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漠与疏离:“连着闻时宝和他身边的人一并拿下,特别是那个女子和小儿。”
人群中,一直低调抱着孩子,此时已经瑟瑟发抖的黄三娘,在听到池宁的命令后,惊恐地睁大了一双美目,真真是我见犹怜,让人不忍攀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