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太非酋就全点了幸运值(91)
“嗯。”
他梦见妈妈了。
很多很多年没有梦见妈妈了。尤其上了高中以来,不知是学业太繁重,还是往事离得越来越远, 曾经纠缠他许久的那些梦魇,渐渐地就消失了。
大概是昨天玩得太开心,同学、朋友、妹妹、队友……都在身边。大概是昨晚那顿饭吃得太温存,温小杭在饭桌上说着学校里的各种事,把莫姨和温父也逗笑了。大概是突如其来地,这一切让他萌生了一种“家”的感觉。
这里当然是他的家,他从未有任何不满。但是,这个家,和记忆里那个最原始的,最根深蒂固的“家”不一样。
昨晚,他梦见他在小时候的家,和爸爸一起吃饭。家很真实,爸爸很真实,连桌上的饭菜都很真实,仿佛这只是生活里平常的一天。吃着吃着,温鹤觉得自己遗漏了些什么,他扭头四顾,忽然在屋子的角落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妈妈。
妈妈还是那样年轻,很漂亮,但是很瘦,神情很疲惫。温鹤跳下椅子,跑过去,一下扑进妈妈怀里,抬手搂住她的脖子。
然后温鹤就开始哭,一直哭,越哭越大声,好像要让全世界都听到自己的哭声。妈妈任由他抱着,一句话也不说,只是微笑地看着他,温鹤从她温柔的眼神里读到了她没说出口的话——
我懂的。我都懂。
你对我的思念。
你对我的愧疚。
你把我深埋心底,永远永远忘不掉。
我都懂。
温鹤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,但全都被哭声梗在喉咙里,他拼命地喊着,想喊醒这整个世界。
之后就真的醒了。
在床上坐起,目无焦点地茫然了半分钟,温鹤才缓缓回神。
和以往每一次一样,他总是醒来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,梦里的那个人,已经不在了。
温鹤没有流泪,只是发怔,长久地发怔。
他以为他已经放下了,原来并没有。熟悉的梦魇只是潜伏着,随时等待着给他狠狠一击。
但是这一次太过猝不及防,他沉溺在现实里太久,毫无防备。不像妈妈刚去世那些年,他反反复复地做着有她的那些梦,许许多多次,他在梦里都紧紧抱住她,一遍又一遍地说着“对不起”。
明明是大同小异的梦境,可每次进入梦里,他就像格式化后重新登录一样,以往的记忆被清除得干干净净,他总想不起那是梦,总以为那是现实,时光还停留在过去,总要等到梦醒的那一刹那,才第一千次、第一万次明白——“她已经不在了”。
房间里很安静。整个屋子都很安静,全家人都还没睡醒。温鹤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。
心里像是猛地被掏空,他突然觉得很慌。
很害怕“下一个离开的会是谁”这个念头。很害怕身边一个人都留不住。很害怕终有一天,所有人都会不在。
他不会去找父亲。这些话不能跟父亲说。父子俩对彼此的关心体现在一种默契的信任上——相信对方一定能和自己一样坚强。
他第一个想到的是邢文博。想马上听到他的声音。
幸好,他在。
温鹤“嗯”完之后就不说话了,邢文博也不再追问,两人在电话里沉默了10秒,邢文博说:“你今天有安排吗?要不我去找你一起复习?”
“啊……?”温鹤愣了好一会儿,点头,“……好。”
他怎么知道的?
自己不仅想听到他的声音,还想见到他。还想有他陪伴。
他怎么什么都知道?
半个多小时后,邢文博就背着书包、蹬着自行车冲到了温鹤家楼下,随后第一次踏进了温鹤的小房间。
温鹤家是三房一厅的格局,面积不大,不到90平。房子目测有些年头,但收拾得干净整洁,看起来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工薪家庭。
温鹤的房间只有一张学习桌,温鹤从厨房搬了一张椅子进来,两人近乎肩并着肩坐在一起,耳边就是对方的呼吸声以及沙沙的写字声。好几次,邢文博抬眼偷偷看向温鹤,想问问他到底做了个什么噩梦,吓得他一大早就给自己打电话。好几次话到嘴边,又收了回去。
罢了。不问了。就这样看着温鹤安安静静地低头做题,也挺好。
莫姨得知温鹤竟带同学回家学习,吓了一大跳,非要留邢文博吃饭。邢文博没温鹤那么多讲究,应得很是爽朗。莫姨立刻拉着温父出去买菜,两人足足拎回来半个冰箱的东西。
中午,五人围坐饭桌,按惯例给温小杭跟前放了一盘大虾,这本是习惯成自然的事情,但莫姨忽然反应过来,菜这么摆,坐温小杭对面的邢文博哪好意思伸长筷子过来夹?
莫姨立刻把虾换到中间,还亲自往邢文博和温鹤碗里夹了好几只最肥的虾,嘱咐他们多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