鱼龙幻+番外(187)
皇帝见他丝毫也不贪功,心里愈加欢喜,温言勉励了几句,又赏了一大堆东西,这才让人带他到宫里瞧瞧他阿姊去。待贺言chūn出去了,皇帝便又召见了方犁。
徐久回京后,曾将樊城之行的始末禀报过皇帝,因而皇帝见了方犁,并未细问详情,只夸了他几句,便道:“各地铁矿收上来后,要如何管理经营,方使君可有什么好的法子?”
方犁便知这是皇帝在策问了。幸而他在回京路上,也曾细细揣摩过此事,见皇帝问起,便大略说了说自己的所思所想。其一,铁矿官营后,可挑选一批忠于朝廷的矿主和铸造坊主,到异地铁署中任职,这些人大多富有经验,在管理方面是熟手,正好充实各地铁署,到异地任职,又断了他们臂膀,便是偶尔有人生出些作乱的心思,也必然没有作乱的能耐;其二,从上至下,设立完善的监察系统,严防各地铁官上下勾结、贪腐成风;其三,各地铁矿和铸造坊,技术力量和生产规模大不一样。以前互为竞争对手,有经验的匠人们都被严加看管,以防把技艺泄漏给了别家。如今铁矿既然收归官营,朝廷可在全国挑选有经验有能耐的匠人,到各地铁矿、铸造坊指导开采、铸造,如此一来,可极大提高铁矿开采水准及铸造水准;其四,铁矿既然官营,铸造铁器当以国计为大,民生次之。为了避免日后百姓购买铁器不便,可允许当地保留少量私营铁矿,以供给百姓日常用铁。
皇帝听了头三条对策,不住地点头,唯独对第四条不以为然。又见方犁年不过弱冠,所言却皆切中时弊,心中不由又喜又奇。君臣二人对谈许久,最后皇帝想到遇刺的何介之,感叹道:“文毅公为人最是坦dàng忠正,生前却再三在朕面前提起使君和朱彦等人,说尔等皆属我大夏不可多得的人才。今日一晤,才晓得他所言非虚!”
方犁自然谦逊了一番,又道:“文毅公与犁相识不过月余,虽然时日颇短,承他青目,却有半师之谊。他老人家举人不避亲,皆因陛下雄才大略、求贤若渴的缘故。如今公遇刺殉身,我们这些做弟子的,少不得要替他奔走四方,以全他未竞的功业。”
皇帝默默点头,长叹一声,道:“我大夏自高祖立国以来,诸事草创,四夷频繁侵凌中国。朕不变更制度,后世便无法度可依;不出师征伐,天下便无安居之地。可叹满朝文武,知朕懂朕的,不过寥寥数人!文毅公正是其中一人。幸而公虽殉身,还有众多弟子。你既然有这等才学见识,朕想让你去大司农做那铁市长丞,如何?”
方犁吃了一惊,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就被委以重任,忙推辞道:“陛下,以方犁声望资历,实在难以当此重任,还请陛下三思!”
皇帝淡淡笑了笑,道:“声望资历?前儿还有人嘲笑朕,说朕用人如积薪,常使后来者居上!哼,理这些酸儒作甚?朕初登大宝时,不也常有人教训朕么?说什么太年轻,当不得家作不得主,一言一行,须遵循祖宗家法!如今看来,不过是他们自己想弄权罢了……,朕选取天下人才,哪轮得上旁人来指手画脚?你放心,有什么想法,只管放手去做。把政事处理好了,能为朕分忧,比什么狗屁声望资历之类的可要qiáng上许多!”
方犁听皇帝发了一大通没头没脑的牢骚,估计是哪位谏臣让皇帝受了气,也不敢再一味推辞,只得磕头谢恩。皇帝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多了些,忙闲谈两句,推说自己乏了,便让小huáng门引方犁出去。
外面天yīnyīn的,像要下雪。宫门外头,贺言chūn早已经带着小殷等候多时了。方犁便让百里带人先回,自己上了贺言chūn的马车。一进去里面,贺言chūn立刻如饥似渴地把人抱在怀里,狠狠搓揉了一通。
只不过隔了一晚,彼此倒像是几百年没见了似的。等亲够了,贺言chūn才略略松开方犁,气喘吁吁地抱怨道:“腿伤明明已经好了,却总不让我出门,说好要去那边田庄里看看的,这要等到什么时候?”
方犁替他整理弄乱的头发,柔声道:“急什么!你给我踏踏实实养伤!伤好之前,哪里也不去!”
贺言chūn一脸怨怅,拉着他的手道:“好狠的心!你就一点也不想我?”
方犁也不说话,只是笑,一边整理自己身上弄乱的衣衫。贺言chūn见他总弄不周正,这才动手帮他理了理领子。方犁便道:“你进宫去,皇后对你说什么了?”
“阿姊同我能说什么?总不是话些家常?问怎么受的伤,如今怎样了,”贺言chūn心不在焉,想了想才道:“是了,她同我提到年底的五大营马球赛,还说江源老将军问皇上,这马球是谁弄出来的,晓得是我,还在皇上面前夸了我一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