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劫可逃(7)
山岗上萧风兴索,一席破败景象,卫殊行白衣素缟,在单薄的坟前重重地磕了几个头。
柳云生站在卫殊行身后,也装模作样磕了几个头然后退了下去,站在一边暗自观察卫殊行的这几个叔叔。
剩下的江左五侠只来了三个人,分别是白术,莫行风和顾雪明,也早已没有故事中的丰神俊朗。
白术模样斯文,脸上除了眼角余纹,几乎没有皱纹,看上去比较年轻,只是其身体已然枯槁,脸色苍白如纸,似有大病在身,被身边的一个约莫十六、十七岁的小姑娘搀扶着,时不时重重地咳嗽几声,像是要咳出肺腑。莫知行短须泛白,体格依旧健硕,看上去十分硬朗。顾雪明看上去则精明强悍,即使面上有皱纹几条,也可以隐约看出其年轻时俊俏的轮廓。
众人一脸阴沉,拜祭完毕,回到屋里,准备商讨正事。
柳云生非常自觉地跟着卫殊行一脚迈入屋内,这时,三位叔叔仿佛才注意到他。莫行风面容带疑,双目看向柳云生:“这位小友是……?”
柳云生非常矜持地抱拳行了一礼,搜肠刮肚地将诚恳而又修饰过的的谎话摆了出来:“小生姓柳,名云生,是卫殊行卫少侠的好友,被卫前辈救过一命,救命之恩尚未报答,后辈不才,想尽绵薄之力,帮助诸位前辈。”
卫殊行回头看了他一眼,眉尾一挑。
柳云生则低下头,偷偷使了个眼色。
卫殊行转头向莫行风道:“柳兄是我的好友,身手亦是不凡,不在话下。”
莫行风长叹了口气,欣慰地拍了拍卫殊行的肩膀,道:“我观柳少侠一表人才,贤侄有好友相伴,不必一人孤寂,想来大哥九泉之下得知,亦会欣慰。”
柳云生在心中偷偷扮了个鬼脸。与卫殊行相处了几天,他可算摸清了其性格,倨傲孤高,口是心非,虽待人表面上客客气气,客气也等于疏离。平时也喜欢独来独往,看不到他有什么其他朋友。
好在柳云生自诩没心没肺脸皮够厚,贴个冷屁股也没什么困难可讲。
卫殊行自然不知道柳云生在腹诽什么,尽职尽责地将屋内的人向柳云生介绍了一遍,柳云生一一行礼,目光移至白术身边的小姑娘时,白术浅浅笑了一声,手掌轻轻抚上姑娘的发端,话语温柔,喉声低沉沙哑:“这是白芷,是我收养的义女。”
——白术与莫行风都至今未婚,白术收养了义女,而莫行风一直一人在江湖游荡。
白芷很腼腆地笑了一笑,面容姣好,如绽桃花。
随即众人开始谈及正事,气氛一下变得沉重,饶是柳云生这种生性好笑的,也不禁皱起了眉头。
白术已经咳了好几声,在白芷的搀扶下扶着桌子坐了下来。莫行风性子急,有些看不下去,沏了杯热茶推给他,喉头粗重:“三哥,你这病是什么情况,你自己也治不好吗!”
“要是有什么药材很珍稀,需要银子,就尽管与五弟我说。”顾雪明也跟着说道。
莫行风心中有一腔懑意无处发泄,正巧听见顾雪明的话语,便冲他急道:“你也在金陵有这么大生意,大哥也身子不好,同在金陵,怎的不见你照料一下,你要是用心一点,大哥说不定也不会……”
顾雪明无端被泼了一身黑水,心中顿然不悦,斥声驳道:“我怎的没有照料,大哥自己一心不想好好活,把自己整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,我又有什么办法……”
“你的意思是大哥死有余辜?”莫行风作势就要揪顾雪明的领子。
顾雪明向后退几步,脸胀得通红,眼睛因气愤而睁得老圆,平日行商时天花乱坠的口才此刻已经变成含糊磕巴:“你,你如此急躁,总是歪曲我的本意!我怎能与你说清!”
“好了!”白术重重一拍桌子,又咳了几声,哑着嗓子低低喝道,“你们俩都吵了这么多年了,这种关头,还要吵,哪有这么多事情吵不完,卫贤侄还在这儿呢。”
莫行风不甘地长叹一口,兀自坐到了一旁,顾雪明也缄默不言。卫殊行则显得有些尴尬,转而关切地看向白术,问道:“白三叔,你的身体……可无大恙?”
白术摆了摆手,脸色苍白无血色,无力道:“你三叔本就是久病成医,很多病根都是小时候落下的,只不过这些毛病欺负我老了,渐渐都钻出来了。不必担心,你三叔可以撑住。”
白芷在他身后低下了头,手轻轻扶上他的肩膀,睫羽微颤。
“好了,不说这个了。——贤侄,在我来之前,你可找人看过你爹的……尸首,可知死因?”白术问道。
卫殊行点了点头,回答:“我爹身上没有其他伤口,除了肩上被暗器刺出的口子。我爹应是死于此暗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