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明长夜(463)
然后郁荼猝然松了手,任由手中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笔直坠落深渊,却在对方下落到即将彻底脱离可控范围时,再度抓住晚晴血污不堪的衣领,将他一把提了上来。
晚晴给郁荼这么一掐一放,折腾得几乎真要背过气去。他心知再装无用,也实在装不下去,索性不再压抑胸腔内翻腾不息的血气,咳个不休。
郁荼眯了眯眼,心中愈发不屑。他向来瞧不上弱者,晚晴先前虽借茅山秘法和几打符纸阻了他半日,本身却是废灵之身,等到秘法失效,符纸尽绝,这愚蠢的家伙便再无办法,只能任人宰割。
可就在左使出神间,却忽略了晚晴眸中闪过的一道精光,后者“呸”地一声,竟直接朝郁荼近在咫尺的脸上喷出了一大口血沫。
“你要真有种,咳咳,就杀了我,”晚晴嘶声道:“只要不怕被你们魔尊千刀万剐!”
“魔尊?”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,郁荼自怀中取出帕子擦了擦脸,一个没忍住,终是笑出了声,“你若知道君长夜他是个什么东西,只怕会更想亲手杀了他,而不是我。”
说着,他一扬手将那手帕掷下深渊,却又从怀中掏出另一样东西,当着晚晴的面,慢条斯理地一条条撕了个精光。然后同样一扬手,任其被风挟卷着落下悬崖。
这分明是先前君长夜飞书递给纱缦华,让她放晚晴出宫的那封信。
而在悬崖峭壁之间,蛇的身影若隐若现,又分明无处不在。
漫天纸屑纷飞而下,少许落于道人发顶肩头。晚晴依旧怒视于他,虽然隐隐有了不好联想,却显然没完全明白郁荼话中的意思。
“道士,”郁荼慢慢收了笑,声音让人齿冷,“你这样的人,怎会成为月清尘的软肋?他为了保你这条命,竟不惜委身于昔日爱徒,如今魔尊,我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,这究竟是为什么。”
晚晴止了咳,原本被迫后仰的头颈猛然抬起来,下巴正磕在郁荼抓着他的那只铁爪上,牙齿险些给磕掉几颗。
“你说委身于魔,什么意思?”他却不管下颌处传来的撕心痛楚,恨声道:“说清楚!”
“你不知道?没人知会你吗?”郁荼诧异,随即却换上一副了然神色,“哦,是了,当年自琴圣墓归来的路上,你一直昏着呢,到了魔宫也举目无亲,对此事全然无知,倒也是正常。只是你难道一点也不好奇,月清尘被魔尊带走后,究竟去了何处吗?你二人同在宫中那么久,他却为何从未与你见过一面?”
语气虽是问句,似乎想要得到晚晴的回答,可郁荼像是等不及了,便直接把那个最残忍的答案说了出来:
“因为他被君长夜关起来了。魔尊不许他见旁人,他想必也自觉清白有损,无颜再见你们这些昔日好友。”
“既不许他见旁人,”晚晴虽在盛怒之下,却仍迅速抓住疑点,“你如何得知?”
可话音未落,他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。这红衣邪魔在魔宫中地位极高,除圣女和右使之外,地位几乎无人能及,又掌管整座魔宫的防务。但凡郁荼有心想要探听些什么,恐怕还没有他不知道的事。
“不仅如此,我还知道很多细节,你想听吗?”郁荼饶有兴味道,“比如说,无论魔尊折腾得多狠,你们望舒君都从来不肯出声。君长夜不懂怜香惜玉,他又分毫不肯示弱求饶,于是第一次承欢时,直接被弄晕过去,躺了几日才能下床。不过后来拓开了,想必会舒畅很多,也不会那么难捱。
这些隐秘之事,在月清尘写给你的信里,是不是只字未提?如今听了,你是不是也觉得有趣得很?但你们感情深厚,大概只会很后悔,自己当时没有陪在他身边吧。不过其实没什么,既然他被黑暗吞没的时候,你没醒,那再往后经历的那些,也就都无所谓了。”
晚晴虽对这些事早有猜测,可如今被郁荼直白说出,还是觉得难以置信。恨意和怒气在心中堆积到顶点,他反而突然觉得浑身无力,像只泄了气的皮球,只破罐子破摔般问道:“纱缦华定是令你杀了我。可你如今迟迟不动手……又是想做什么?”
“实不相瞒,君长夜对望舒君做过的事,我心痒得很,也想照做一遍。”郁荼倒是直言不讳,盯着晚晴的眼神愈发像盯着块肥肉,“反正有你在我手中,若月清尘侥幸未死,定会来寻你。届时我便以你的性命相胁,你觉得,他会不会乖乖就范?”
晚晴从未见过将心中无耻说得这般理直气壮的家伙,登时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:“卑鄙!”
郁荼不以为意。先前他是追着晚晴才到了这处断崖边,如今人既然已经到手,自然该捆起来,然后带到一个只有他能找到的地方去。他见晚晴脸色已然转向铁青,便觉戏弄够了,为防狗急跳墙,便打算立刻将他拎上来捆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