嫁了个权倾朝野的病秧子(96)
沈执一愣,有些不敢置信地抬眸望着谢陵。
难道谢陵不该说“你要是敢输,我打断你的腿”,或者是“输了就别回来了”之类的威胁。他突然后悔自己无端陷害元瑾,以至于元祁维护元瑾的同时,更加恶劣地报复回来。
沈执低了低头,觉得右手抖得攥不住弓了。
元祁见状,意有所指道:“你若是现在认输,朕轻饶你一次,只受五十杖。”
顿了顿,又笑着同谢陵道:“若到那时谢大人仍旧愿意替令弟受了,朕也答应。”
只这么一句,沈执攥不住弓了。从小到大的虐打让他深刻明白自己处在什么样的环境中。他受伤都受习惯了,独自舔舐伤口的次数多了,多一次少一次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若当了千户所,在良
王殿下手底下更讨不到好,脑中思绪万千,不过就是转瞬之间。
沈执默默叹了口气,攥着长弓的手突然就松了。
下一瞬间谢陵从旁一把攥住他的手,向上一提,微笑着道:“谢家的人,可以输,但不能主动认输。没试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?”
“可是,万一我输了……”
“我说了,万一你输了,哥哥替你受!”谢陵对着旁边的侍卫招手,取过一支箭羽交到了沈执手里,轻声道:“不要害怕,你可以的,一定要相信自己。输赢都无所谓,哥哥不生气。但你若连直面问题的勇气都没有,哥哥才会失望。”
最后一句话,仿佛头顶一记闷雷,沈执脑子懵懵的,好半天没缓过神来,整个人像是溺在水里,有人站在岸上,倾尽全力地拉住他的手,不让他溺死。
那些隐秘的,令人痛不欲生的罪恶藤蔓,将沈执往深渊下拽,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,谢陵却愿意伸手拉他一把。
也只有谢陵愿意拉他一把了。
“好!我试!”
沈执攥紧了长弓,神色前所未有的冷静,仿佛得到了莫大的勇气,甚至敢抬眸正视元祁的眼睛,他咬着牙,一字一顿道:“我试!若是我输,不用任何人替我承担,我自行领罚!”
元祁的神色难看,暗暗攥紧了拳头。不知不觉中,一直被他拿捏在手里,当颗棋子的少年已经长大了,并且逐渐脱离了自己的控制。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爽,就仿佛是精心培养多年的大白菜,突然有一天自己长腿跟人跑了。
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算了,还反过来咬种菜人一口,简直无法无天,忘恩负义。
“来人,下去准备准备。”
“是!”
侍卫当着众人的面,依次将三枚铜钱塞入瓦罐,谢陵亲自替沈执蒙住眼睛,从旁轻声道:“不怕,尽力而为就可以了,凡事还有哥哥在,天塌下来也压不死你。”
沈执长这么大,第一次这么迫切地想赢,他潜意识里认为,自己若是输了,谢陵就赢不了了。自己怎么样都行,反正境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加艰难,可谢陵不一样。
他怎么能容许自己满身脏污地扑到谢陵怀里。
元瑾冷眼旁观,略带玩味儿地望着沈执,似乎
已经能够预料到沈执待会儿在廷杖反复捶楚下痛苦万分的惨状,心里也没那么气了,甚至好心地同旁边的侍卫吩咐:“去让人把长凳和廷杖备下,派人守住宫门口,谁要是敢把消息传到太常寺少卿的耳朵里,本王就扒了他的皮!”
元祁蹙眉,微微有些不悦地偏头望了元瑾一眼,到底未说什么。
场上死一般的寂静,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沈执身上,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了下来,他也顾不得抬手擦,仔细听着耳边风声,因为手指攥得太过用力,连指尖都白了。
他的右手抖得仿佛风中残叶,皮肉下的血管和青筋都隐隐可见。
忽然,瓦罐被人抛至了半空,沈执侧耳细听,迅速拉弓,只听“铮”的一声,长箭至瓶口射了进去,穿破瓦罐扎在了远处的白杨树上。
侍卫迅速上前将箭一拔,高举起来道:“中了,中了,三枚齐中!”
场上登时响起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掌声,沈执大松口气,总觉得浑身的力气一瞬间被人抽干净了,眼睛重见光明的那一刻,元祁阴森森的面容闯了进来。
沈执腿脚俱软,牙齿咯咯打颤,谢陵从旁扶了他一把,微笑着道:“很厉害,我都做不到的事情,你一次就做到了。”
元瑾脸色更是难看至极,侍卫已经扛了廷杖过来,立在一旁面面相觑,不知该将东西扛走,还是放在原地,场面实在尴尬不已。
谢陵拍了拍沈执的肩膀,回身一瞥,饶有趣味道:“良王殿下这是闹哪出?连廷杖都准备好了,若是不落在人身上,还白抬了一趟。舍弟年少轻狂,方才殿下那一脚踹得委实好,待臣将他提回府,还会再教训一顿,总归不能让良王殿下受了委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