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舅爷(72)
开春时节,余安易不知道从哪户病人家里要来了一丛菊花,据说还是稀罕的墨菊。
地空水空见那菊苗的叶子呈现暗绿色,都道这定是偶得的上品,水空有养花侍草的经验,不断给那菊花打顶扦插,竟是一片叶子都能养成一颗新苗,不久墙根下屋前屋后到处都是菊苗,待得秋日便可采菊东篱下。
梁玄琛虽然看不见那墨菊,然而房前屋后,瓜架菊篱,鸡棚犬舍,这小日子过得热热闹闹。他练武,抚琴,与白师爷讲禅,听林明诚念书,闲时大家还能作些诗词歌赋,由林明诚誊录成小册子,这便是文人雅士的理想生活了。
余安易身为大夫,不仅给村里老头治好了多年的大瘤子,还能给难产的媳妇接生,这下成了远近闻名的神医,十里八乡的媒婆都来给他做媒,要把家里的姑娘嫁给他。
林母有些着急了,问那些媒婆,咱们林知县尚未婚配,且年轻有为,怎地竟没人来说媒的?
媒婆道:“怎么?林青天竟然未曾婚配?上次问他,他说他家夫人尚在老家,还没跟过来?”
林母不解,但也不好去追问媒婆,自然还是要先问问自己儿子的意思,是否他已经有了意中人,只不方便同母亲说开了。或许在京城应考的几个月里,已经与哪家官宦人家的小姐私定终身,只是如今人在灵山,穷乡僻壤的,也不好让人家姑娘跟过来吃苦罢了。
林母将这个事情斟酌许久,考虑怎么与林明诚提起,过去儿子一心只读圣贤书,且因家贫,谈婚论嫁之事从来绝口不提,林母更担心有了妻儿,一个少年郎成日里沉湎儿女情长,影响了念书。如今他二十出头,再不婚配显然不合理。
在床上辗转反侧时,她听到隔壁屋传来竹榻吱嘎作响的声音,这不是她第一次听见了,以前她从来不往那一处响,睡得迷迷糊糊时还以为自己做梦,白天她也从不过问此事,权当没听到,没发生过。儿大避母,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开口问?这里人多屋少,梁公子作为贵客与林明诚睡一个屋两张榻怎么了?男女之间有礼教大防,两个男人倒不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。
然而现在一种无名的恐惧和担忧越来越萦绕心头,她坐起身,耳朵贴在墙上,寻了几处终于让她找到一个细孔,能将隔壁的声音更听真切了。
她终于听真切了,那是两个男人一高一低克制的喘-息声。
林母只觉心惊肉跳,几近昏厥,林明诚被官差抓去过堂的时候,她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,现在听到梁公子和自己的儿子在一墙之隔的地方行此苟且之事,那种天都要塌下来的感觉再次袭来。
怎么办?怎么办?他是为的贪图这一点男欢,所以不肯娶妻生子?为了一个男人,他竟然从此不愿娶妻生子吗?那林家岂不要绝后?
第36章 两难
梁玄琛虽然看不见,但是他耳力超常,林母在他身侧看他练武打拳已经有好一阵了,他听见她的脚步声过来,站定许久,又犹豫着来回踱步,连着几日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。
他知道林母有话对自己说,而且隐约能感觉到她要说的是什么。
梁玄琛撤掌休息片刻,运气吐纳,然后一手准确地伸出去,端起放在固定位置的茶碗喝了一口茶。
茶是自制的粗茶,丰齐夫妇自采自炒,然而也别有一番风味。
梁玄琛仗着看不见,故意装作不知道林母在看他。
“梁公子。”林母终于开了口。
“伯母日安!”说罢梁玄琛转头道:“水空,去添些热水来,这茶都凉了。”
水空赶紧跑灶台上去看了。
“伯母来寻我,可有事相商?”
林母见他这样温柔和气,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开口好,虽然她已经考虑了很久,“是这样的,前些天十里八乡不断有媒人上门来,要给明诚说亲呢。明诚也老大不小了,为人父母的,自然要考虑考虑孩子的婚事,只是我一时拿不定主意。我想跟你打听打听,明诚去京城应考的時候,可有遇上什么喜欢的姑娘家?咱家明诚虽是读书人,可是家徒四壁,你也是知道的,所以娶妻也不讲什么门第,只不是风尘女子就好,便是别人家卖身为奴的丫鬟都无妨。他来灵山也有一阵子了,婉拒了好几门亲事,所以我想你是不是知道,他或者看上哪家姑娘了,这姑娘会不会刚好就在梁府里面当差,是个丫鬟厨娘之类的?梁公子但说无妨,我知道梁府家大业大,你除了妹妹已经出阁,家中再无别的女眷,要是明诚看上了,那便只能是府上的下人。若是梁公子有意保媒拉纤,你看是不是可以出面,代明诚说亲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