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万魍魉不如他(67)
容榉给她倒了杯水:“多喝点热水,把脑子里没醒完的酒给我痛快醒完了。”
棠小野抓过杯子,一仰首,咕噜咕噜,报复性喝完了一整杯。她放下杯子狠狠回瞪着他:“伤口上撒盐很过瘾是不是,你还有什么话要和我说,赶紧说完了别卖关子。”
容榉挑了挑眉,没错,他的确正在给她伤口上撒盐:“十五年了,他们孩子都三岁了,你还沉溺在悲伤和自责里,说着什么再也不要动心的蠢话。你至于吗?你信不信他根本不记得你。”
不把话说重一点,他怕她根本清醒不过来。
棠小野腾地站起了身,气鼓鼓的脸上神色激动:“你怎么知道他不记得我?”
容榉轻轻一笑,“若是不信,你可以摘下墨镜口罩亲自去找他求证。”
他在抽走方然梦境的时候,也对方然曾经的回忆稍微动了一点手脚。
所以他有百分百的自信,方然不会再认得她。
棠小野沉默了,好像在咀嚼容榉话中的意味,好像在评估到底要不要冲到方然面前一问究竟,又好像在重新梳理旧时光的回忆……
过了很久,她哪也没去,跌坐在沙发上,双手捂着脸呜呜哭出了声,晶莹滚烫的眼泪顺着指缝流出,她一边哭一边骂道:“妈的,你们这些大猪蹄子,统统烧死!”
“大猪蹄子?”容榉一时不理解这词。
棠小野抹了把泪恶狠狠瞪着他:“男人,你们男人都是大猪蹄子!就该统统烧死。”她骂完,停下眼泪,一动不动地望着他,眼底好像有烈火在燃烧:“放心,我烧谁都不会烧你的。”
“哦?”
“烧死你太便宜了。”
第三十二章
容榉那一番话哪里是往她伤口撒盐,分明是浇热油……
去他妈的旧情难忘。
去他妈的岁月长衣衫薄。
去他妈的念念不忘必有回响。
棠小野骂骂咧咧地萎靡了好几天,心情曲线一路暴跌至谷底。
跌到谷底后,慢慢地重新反弹上升。
某个周末清晨醒来,她突然意识到不能放任自己被陈年旧事的悲伤吞没。
第三人称是单数,今晚的月色再美和她也没有关联。
所以,放下吧。
“放下吧”三个字像一个咒语,打通了她脑袋里一直堵塞的某个地方。
告别一段回忆,放下一桩心事,就好像大病了一场,虽然病的过程煎熬难受,但病好了宛如新生,心情也变得轻盈起来。
她让菜头把那些同学录拿去卖废纸处理掉,她自己重新换上漂亮裙子,好好梳妆打扮,该吃吃,该喝喝,养精蓄锐、摩拳擦掌等着投入下一个任务。
她可是神啊,怎么能跟普通的人类一般计较?
容榉看到她重新恢复生龙活虎的模样,心中暗暗欣慰。
***
棠小野轻盈愉悦的心情没有持续太久,一个新的坏消息接踵而至。
不知哪个地灵把她逼供天秤馆老巫婆的事情悄悄报告给了绿姬,绿姬在报告中向河神秋老头告了她一状,说她擅自插手其他辖区事务。
天秤馆、十九中都是属于南塘区的范围,绿姬这个黑状告得也不算冤枉。
越权管理的罪名可大可小,也不知道河神会如何酌情处理。
棠小野打了个电话探听秋老头口风,秋老头却说:“我任期已经结束了,绿姬的举报件全权由新任河神负责。”
棠小野大为震惊,“大人您什么时候退的休,这也太突然了,也不组织个欢送会什么的?”
“有什么好组织的,我盼这一天很久了。”周游世界的机票都订好了。
“您这么好的领导一走,我工作热情都打折了一半。”
“就你嘴甜,别拍马屁了有事直说。“”
“新任河神是何方神圣,他会怎么处理我,秋大人您能不能透透口风?”
“你找我问?”秋老头笑得若有深意:“我知道的,可未必比你多。”
“那至少透露一下是男是女?”
“是个如假包换的男人,长得那叫一个风资秀逸,你可别被他皮相迷惑了。”
“绝对不会。”她刚接受过大猪蹄子的血泪教训,再在男人身上栽跟头,除非她脑子里进水,进的还是开水。
棠小野探听无果,挂掉电话后心里憋着一肚子邪火。
所以一转回身,她立刻当着菜头和容榉的面,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新上司发表了一通即兴谴责。
这个新河神,上任了也不和大家见个面,摆架子给谁看呢?这叫什么,这叫典型的官老爷作风!
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,这位新河神明明什么火都没烧呢,先把形式主义官僚主义的歪风给煽起来了。
能摆出这种架子的人,往往自以为很威风,实际上脑袋空空,专靠“架子”吓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