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万魍魉不如他(164)
花子脸色一变:“完了,远慈似乎发现有外人闯入,派他们下来巡逻。”
棠小野躲在黑暗中观察了一会,拾起一块石头朝着远方抛了出去,石头坠地的声音引得纸片人们上前查看。
“这些纸片人没有眼睛,只能凭借声音辨识……没事的,我们继续走,不要被鸟儿看到,也不要发出声音。”她此时必须比任何一个时候都镇静,大人在等着她!
二人藏身于街道檐底的阴影小心前行,果然没有引起纸片人们的注意。
谁知某片屋檐断了个角,路灯漏下的光一下照亮了二人的身影。
一群发现目标的黑色大鸟呼啸着,从四面八方飞来,朝二人俯冲而下。
避无可避。
千钧一发之际,几道剑光闪过。
清光碧影中,留下一地黑色尸体。
鸟尸落在地上,化作黑色的纸片,无火自燃,化为灰烬。
棠小野抬眼一看,挥剑的人竟是容榉。
容榉从半空中翩然落下,剑身化为玉笛,被他收起。他望着她,悄悄松了一口气,“我就知道是你。”
***
从见面之时,容榉就对这位远慈上人存了疑心。
远慈转身之际,僧袍上飘落下一根红色绒毛。那根猫毛,容榉再熟悉不过——这世上只有寒蛰猫妖拥有那么一身亮如烈焰的红毛。
可是远慈上人偏偏一口咬定从未见过什么猫妖。
至于丹炉中蠢蠢欲动的青冥剑,他只不过让玉笛化作柳叶,飘到丹炉边接近剑灵,轻而易举就从剑灵口中听到了当年事件的真相。
容榉心中澄如明镜,面上佯装不知,继续陪着这位远慈上人,想看看他接下来还有什么把戏。
一刻钟前,远慈忽然察觉到什么似的,停住了脚步,说是有人闯入,于是一挥手把鸟儿变成了纸片人派去巡逻。
容榉直觉闯入的人极有可能是棠小野,他借口“帮忙寻找入侵者”,一拱手告别了远慈,及时赶上了棠小野被众鸟围殴的一幕。
棠小野迫不及待地把远慈的真面目告诉他,他笑着说:“我都知道了。”
她依旧震惊,“为何远慈上人会做出如此残忍之事?”
容榉徐徐解释道:“堕入魔道的神灵往往会镇压不住体内的邪气,轻则失去神智、重则落得个肉身焚毁、神魂俱灭的下场。远慈利用青冥剑压制邪气,说白了,只是为了逃过一死。”
这让棠小野更觉奇怪,“好端端一尊河神,为何会堕入魔道?”
容榉还未回答,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小巷中响起。
一个黑色身影从夜色中走来,那张横眉冷竖的面孔,不是远慈又是谁。
远慈皮笑肉不笑地望着棠小野说:“你这问题与其问他一个后辈,倒不如直接问我。”
***
多年前,身为沅江河神的远慈上人,对待妖怪杀伐果断、手段狠辣,猎杀过的妖物头骨摆满了整个河神府,谁想却因滥杀之名受到了上界的训诫。
滥杀?他不明白自己以雷霆手段还世间一个海晏河清,何错之有?
多年来一片苦心却换来的不仅是训诫之罚,任期一满他还要被重新打入轮回,来世重新做人、重新修炼。
他这一世一步步从凡人修道成仙,再成为河神,其中多少艰辛曲折,他如何能咽下这口气?
天道不公,一念成魔。
云岚镇的邪气并非来自什么青冥剑,堕入魔道的远慈上人,才是邪气本身。
神灵的躯壳和魔道的邪气无法相融,不出意外,他很快会被邪气吞没,失去神明的身份,变成其他形态的邪祟流窜于人间。
偏偏这个时候,青冥剑出现了。
于是,才有了云岚镇后面的故事。
花子目不转睛地望着黑袍和尚的表情,“你告诉我们这些,就不怕……”
远慈上人嚣张地大笑起来,“你们以为进了我的地盘,还能活着出去?三界六畜,我唯独没杀过神,今天迫不及待要试一试了。”
话音一落,他挥手扬起一道白光,光芒笼罩着众人。
棠小野觉得这道白光有几分眼熟,猛然察觉这是神域的传送门。
远慈的神域里,乍一看是一片静谧安详的草地,天空湛蓝,云朵洁白,野花随风轻摆。
神域中只有容榉、棠小野和花子三人,远慈把自己藏了起来。
谁曾想花子落地后一个不注意,被草地上巨蟒一样飞出的藤蔓勒住脚踝拖走。
一声凄厉的惨叫后,草地上再也没有她的身影。
容榉急忙揽住小野腰身,避开另一条藤蔓,一点足掠起,漂浮在半空。
“进入别人的神域意味着进入一个被人随意操纵的世界,这里一草一木都有对方的意志,十分凶险。”她耳边传来他的叮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