非典型性奸臣(130)
只是他尚且还未反应过来,钟殊已经坐定,十分自然地望向他,倒是没有他想象中的冷淡与刻意回避,甚至微微颔首示意。
祝临于是亦微微颔首,心下一时间不是滋味起来。彼时祝丞相不把这钟殊当回事,白白晾了人家两个多时辰,也不顾两家旧时情分,倒是平白令祝临尴尬。可未曾想这钟殊倒是大度,竟丝毫没有迁怒于自己。
薛斐见状并无多少反应,只淡淡望了眼钟殊便罢。众人依旧是插科打诨着,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活络。
又不久,几位皇子到了。
今日是淑妃设宴,便到底与赵坤的私宴不同,皇子们不敢怠慢,一个个看起来都是按着规矩小心准备过。五皇子萧崎尚未立正妃,便由侧妃钟韫淑陪着。钟韫淑虽说出阁前只是个庶女,如今派头倒是丝毫不输其他京中贵女。
钟韫淑一到,众人便不由自主看向了边儿上落座的钟习蔚。从前钟习蔚是钟家嫡女,钟韫淑倒是输上她一头,未曾想如今钟韫淑却成了五皇子侧妃,一时间风光无两,反倒是钟习蔚显得前途未卜起来——毕竟如今钟习蔚毁了容,能不能顺利嫁入齐王府,嫁入了王府又会不会被世子厌弃,坐不坐得稳世子妃的位置,都尚且未知。
钟韫淑跟着五皇子上前来,对着淑妃倒是毕恭毕敬低眉顺眼,看起来极是温顺,然而等被引到了坐处,那时自告奋勇为夜宴抚琴的锋芒便又露出了端倪。她微微勾了勾唇,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扫了眼钟习蔚的方向,方施施然坐下。
仿佛挑衅一般。
祝临便去看钟习蔚,只是对方始终微垂着头,叫人看不清丝毫神情变化。
淑妃对这些内宅女子的勾心斗角倒是见怪不怪,依旧十分有度地笑着与萧崎萧岫寒暄过,便礼节性地让众人不要拘束,又唤了歌舞上来。
正是一曲《惊鸿》。
祝临欣赏这些歌舞便有如山野村夫牛饮上好的铁观音,只觉得没什么厉害的,反倒无聊得很,只是念及这次做东的是淑妃,便也不好拂了姑姑的面子,便心不在焉地坐在那儿,时不时极其敷衍地瞟一眼舞女们,心思全放在了有一句没一句地与薛斐闲聊上。
一曲毕了,众人越发活络起来,歌舞便成了陪衬。柳温今日倒是一反常态不作那清高架势,举着酒杯便向祝临薛斐这边走来,同祝临敬酒。
祝临虽不明白今日柳温为何突然变得如此随和,但到底是没有当众拂人家面子的道理,便同他举杯,饮过了。
眼见着对方又到了薛斐面前,薛斐犹豫片刻,淡笑道:“柳公子,薛某今日身体不适,确实是不宜饮酒。”
柳温微微皱了眉,不过薛斐早些年体弱这回事在上京也算是人尽皆知,谁都知道这人到现在禁忌仍是多,他也不好逼迫薛斐,于是笑笑,由着薛斐以茶代酒,两人饮过。
那胡人的阿伊古居次见了此番热闹场景,倒也未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,只若有所思地看着赵坤与几个狐朋狗友周旋,这会儿倒是安静得很。
众人正笙歌着,一位娘娘打扮的女子带着一小队宫女进了殿,祝临细细打量过对方模样,依稀能想起这人是旧时在宫中有过几面之缘的充容娘娘。
那位许充容一到,众人的声儿便低了一些,却见许充容满面笑容地上前来与淑妃见过礼,便忙着娇嗔道:“前两日臣妾受了风寒,不曾来娘娘宫中请安,娘娘可有想臣妾?”
淑妃于是笑弯了一双眼,玩闹般轻轻弹了那位许充容额角一下:“你倒是会卖乖,明知道我想,病了也不知道差人与我言道一声。”
祝临见两人相处这番光景,一时有些莫名,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,淑妃便拉着那位许充容要领众人去御花园观赏。
这些时候后宫的其他妃嫔大抵是不会踏出宫殿的门的,淑妃也乐得由他们自个儿转悠,便与许充容笑谈着,令大宫女跟在后头与众人应酬。
祝临当着众人的面儿,自然是要把姑姑的体面全了,然而此时少了许多顾忌,便散漫起来,十分自然地勾住薛斐的肩,待到对方看过来,便是笑,只可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,背后便有人抢先了一步。
“子卓,祝公子。”
平白给人打断了即将出口的话,祝临皱了下眉,然而听出了苏白的声音,到底是随着薛斐一并回过头去。
薛斐冲苏白微微一笑:“玉清今日得了空,也来宫里赴宴了?这于你倒是稀奇。”
“父亲如今不在京中,也没人管着,确实得空了不少。”苏白半真半假地玩笑了句,才将目光转移到祝临身上。
祝临上下打量他一番,轻笑道:“这些日子早朝时,只远远看着便觉得苏公子清减了不少,今日一见,竟果真如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