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春笑着扯了扯他的衣袖,领着他继续往前走:“团山由司、叶、江、卫四族共管,这四家的家主说话的分量是一样的,我们都得听。”
“哦,那你是哪家的?”李崇琰忍不住好奇地又扭头觑她。
“叶家的,家主叶逊是我师父,叶家在本寨有些茶地,但主要靠行医为生。哦,对了,在济世堂替你开药的那个大夫,叶盛淮,是我师父的儿子。”
顾春又想了想,索性将其他三家也一并说了,“司家家主你见过了,她家在山下是做消息买卖的,江湖上许多人都会找她家买消息;江家做水路生意,卫家做陆路生意,反正就是南货北卖,只要能赚钱的货物就来回倒腾。”
李崇琰认真得仿佛一个正受教的初学蒙童,一路听着顾春细细讲着这里的一切。
虽自屏城到团山脚下不足十里,可山上的团山本寨与屏城却像是两个天地。
顾春一路说着说着,自己也有些恍惚起来。
原来,她对团山,竟已这样熟悉了。
“今日就先说这么多吧,”李崇琰忽地停下了脚步,略低头看着身旁的顾春,“你若一次说太多,我记不住的。”
不知为何,他心中突然有一个念头,怕她一次将所有事说完后,就会像昨夜那样……将他转交给别人,然后就消失不见。
顾春觉得他的话也有道理,自己光顾着哇啦哇啦说一大堆,都忘记这人昨日还一身高热带伤躺在济世堂呢。
“行吧,那我先领你回凉云水榭,下午你若有事,再让隋峻或燕临到我家来找我吧。”
李崇琰默默地挑了挑眉,不着痕迹地将话头带到一边去了:“对了,先前我听司家家主说,什么茶神祭典?”
“哦,对,”顾春笑着点头相邀,“就在明日,你若有空,可以一同去玩的。”
团山产茶,每年春分起就开始采摘明前茶青,采摘之前会有一个热闹的茶神祭典。
顾春一向觉得那个祭典就是本寨人自娱自乐的大庙会,根本就是将所有人聚在一起,热热闹闹、肆无忌惮的吃喝玩乐一整天,因为接下来的整个春季大家都会忙到没得玩。
李崇琰愣了愣,重重点头。怎会没空呢?
自他醒来发觉自己脑中空空的,他便极力保持镇定与冷静。可那种不知自己是谁,不知自己要去哪里,不知自己该做什么的茫然与恐慌,仍会时不时冲破他的自我克制,如乌云般淡淡笼在他的心上。
昨夜司凤池的到来让他知道了自己是九皇子李崇琰,也从隋峻与司凤池的对话中侧面得知了自己是奉“父皇”的口谕要到团山暂居两年……
可那道口谕并没有说,他到了团山该做什么。
眼下最值得庆幸的是,他虽不知接下来的两年该怎么过,但至少,这个叫顾春的姑娘告诉他,明日可以怎么过。
就这样跟在她身旁由她领着,走一步看一步,总比不知何去何从要好得多了。
第七章
在领着李崇琰回凉云水榭的路上,顾春忍不住提出小小建议:“殿下,要不明日我领你去见见我师父?或许他有法子治好你。”
虽说昨日在济世堂时他就说过,他觉得若让别人知晓他失忆之事会有危险,可此时顾春却觉得,他若一直失忆下去,之后的日子恐怕会过得很难。
团山不养闲人的。虽说他是个皇子,却终究是个被他那皇帝老子闲置到边陲来,不知还要不要的皇子。
既他奉了陛下口谕要在此处暂居,以四大姓家主们多年来的一贯作风,想必也就客气这头几日。
“不见,”李崇琰皱起眉,满脸的不高兴,“我只是失忆,并非失智,时不时会想起一些事,靠自己也会好起来的。”
“你又不是大夫,你说会好就会好?讳疾忌医,懒得管你。”顾春没好气地小声咕囔了一句,想着毕竟与他不熟,也就不再强人所难了。
两人本就并肩走着,她虽是小声嘀咕,却还是被李崇琰听见了。
“你……”委屈的失忆殿下微恼,“凭什么不管我?”
嗯?
顾春觉得有什么事怪怪的,歪着脑袋想了好半晌也没想出所以然来,便妥协地叹了口气:“要管的要管的,毕竟五两银呢。”
说着轻轻扯了他的衣袖又拖着人往前走。
被拖着走的李崇琰倒也没挣扎,只是冷冷哼道:“哦,若是没有那五两银你就不管了,是不是?”
废话!若没有那五两银,我此刻还在榻上睡我的回笼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