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槿沉吟片刻。觉得在公主这边略微chuī些风声也好,“我觉得,这婚事有点不合适。”
“你是嫌弃今天这事?”
公主的脸沉了下来,“你可不是那种冬烘迂腐的人啊!”
“不是,礼有经亦有权,这个道理儿子还是懂的。”
“那是为什么,你父亲给你订下这婚事有什么不妥吗?”
公主晶莹美眸闪过诧异,猜测道:“难道是那家姑娘有什么不对?”
“绝对没有。”
袁槿绝不想让人对如瑶的品行有所猜疑,坚决否认后,皱着眉吞吞吐吐,“就是觉得,跟她实在不投缘……”
公主脸色明霁,恍然笑出了声,用和蔼打趣的眼光看着他,“你跟她不投缘,那跟谁投缘呢?你有什么心上人吗?”
袁槿的眼前,瞬间浮现那俏丽慧黠的双眼、千变万化的容貌——以及,那暗夜中脆弱迷茫,却又狠厉魅惑的风华……
公主看到他脸颊升起一道细微的嫣色,顿时笑着用团扇敲了敲他的头,“看你笑成呆头鹅,就知道必定是有了。罢了,你若是要解除这桩亲事,我就为你设法吧,不过这毕竟是你父亲订下的,他如今人远在北平……”
广平侯袁容身为皇帝亲信,被派去北平居然逗留了这么久?
面对袁槿疑问的目光,永安公主唇边带起一道亲昵甜蜜的笑意,“你父亲这个人,做事最是认真,父皇派他去丈量土地和勘查地形,他非要事必躬亲,这么着费的时间就长了。”
她轻启朱唇,低声对袁槿道:“你应该也听到风声了吧,父皇有迁都的意思呢!”
什么?!
袁槿瞳孔微微收缩,面上却禁不住露出愕然来。
“父皇多年在北平戍守,已经习惯那边的气候地形了,再加上金陵这边的皇宫被焚烧得散乱瑕疵,早就有回北平的意思……”
这些都是宫中禁语,公主也不yù多说,把话题转回婚事来,“总之你父亲一时半会还回不来,我也没法越过他,替你把这桩婚事给推了,况且人家姑娘好好的也没做什么错事,贸然退亲那是毁人名节,太过缺德……”
公主沉吟难以决断,袁槿深知她生xing温柔和善,很难做出有效的决断来,这次也不是求公主来解决问题,而是给她一个心理准备,方便将来行事。
趁着父亲……广平侯不在家,赶紧把这桩婚事了结,否则他一旦回来,肯定要坚持履约。
公主说了会话,有些疲倦了,袁槿送她回到寝房后,看了看时辰,决定前去赴约。
第二百五十章 皇权
万花楼内别有乾坤,庭院深深,却是一色的粉白花瓣,开到最盛时悄然凋零,飘摇着落下,拂了人一身清幽香意。
青衣小帽的侍童前头带路,袁槿一路走在青砖铺就的九曲回廊上,只觉得耳边隐约有丝竹之声,却并不显得靡靡色yù,而是清丽婉转、一派文采风流。
“梨花淡白柳深青,柳絮飞时花满城。惆怅东栏二株雪,人生看得几清明。”
有人斜坐廊下的长椅,手执书卷曼声吟咏,雪青衣袍拂在栏杆上,姿态甚是闲逸。
仿佛感受到袁槿的脚步声,他嗓音一顿,声调截然不同——
“白发将军亦壮哉,西京昨夜捷书来。胡儿敢作千年计,天意宁知一日回。列圣仁恩深雨露,中兴赦令疾风雷。悬知寒食朝陵使,驿路梨花处处开!”
这两句铿锵可见金戈铁马之音,豪迈激越气吞霄汉,最后两句蕴含的深意却让袁槿脚下一顿。
虽然同样是咏梨花,这首却是宋时武钜率军抗击金兵,收复洛阳,陆游陆放翁听到消息激qíng所作,最后两句预想来年寒食节,祭扫宋先帝陵墓的使者,将通过梨花盛开的驿道而到达洛阳——这样的典故,听在袁槿心中却是一动。
“所谓诗以言志——这最后两句,是否说中了你的心思?”
那人看到袁槿,不紧不慢的站起,却是风度翩然。让人见而望俗,“袁二公子,或者该称你一声——朱允燝殿下?”
最大的秘密被瞬间道出。袁槿心头狂然一震,手掌已抚上腰间佩剑,这文士打扮的青年却是淡然一笑,不见丝毫惊惧,“真是失礼,忘了自我介绍——在下薛语,曾经的姓氏。却是姓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