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顾萧越的阻止,又福了身,“公子高义,救了我的丫鬟,也保住了先母的遗物,如瑶铭感五内,实在不知该如何说谢。”
她目光清澈诚恳,再无方才的戒备警惕,反而更添内疚,“方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,误会了公子,本就该好好赔罪。”
夜风chuī过,卷起她月白的长衣,裙边的幽兰暗绣也在月华下熠熠生辉,映着她的面容宛如白瓷一般秀丽端庄。
萧越眨了眨眼,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个极为荒谬的错误:他不该凭着第一眼的印象,就认为如珍是个清雅出尘,沉稳内秀的女子——实际上,真正符合这八个字的人,是如瑶才对!
他心中暗叹,此时却是别有酸涩滋味,朝着如瑶略一点头,留下一句保重,就匆匆离去了。
月光隐入云层之中,树梢的叶片飒飒作响,如瑶望着他的背影,若有所思的沉默了。
“姑娘,这个人可靠吗?他毕竟是……”
碧荷心直口快,问了出声,如瑶从沉默中醒来,断然点头道:“他应该是个诚实可信的君子。”
碧荷有些不服,嘟囔道:“没想到二夫人的亲戚,竟然也有好人。”
她眼珠一转,又问:“那我们还要挖出来换个地方再埋吗?”
如瑶摇了摇头,“他以诚信对我,我不该对恩人横加猜疑。”
“要是被挖走了怎么办?”
碧荷不放心的看了一眼,却见如瑶转身而去,不由得急急跟上,两人身后的柳树下泥土湿润长满杂糙,看起来与寻常没什么不同。
天色渐明,日光照亮了花园之中的池塘粼波,假山上的白石也显得透亮,两道儒服身影出现在花园里,口中吟咏背诵,彼此之间互相问答。
“广仁世弟,你这一篇策论开篇就是不凡,只是略有小瑕……”
广仁专心致志听着对方剖题,心中却感佩不已:原本他少年中举,饱受师长亲朋的赞誉,虽然没有因此而得意自满,终究还是对自己颇有些期许,但这几日与这位薛语世兄同学切磋,却终于让他明白了天外有天、人外有人的道理。
经史子集,此人无一不通,随便什么冷僻的典故都能信手拈来,对历年考官喜好的八股文章也是谙熟得头头是道,更兼为人温雅风趣,和煦可亲,与他对谈真是受益匪浅。
广仁这才明白为何父亲对此人如此推崇,不禁笑着问道:“所谓dòng房花烛夜,金榜提名时,薛世兄家中可定了亲事。”
薛语略一踌躇,叹道:“原本倒是收了一家的庚帖,可惜,造化弄人,那女子……”
第二百二十九章 好逑
见他黯然神色,广仁自动猜测,替他补完了下句,“真是红颜薄命,让人唏嘘。人世如此无常,世兄还是看开些吧。”
他话锋一转,又继续道:“世兄长我五岁,如今年纪也不小了,这次下场十有八九能够高中,可曾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?”
论理,这些是该父母长辈cao心的,但薛语父母双亡,也没有什么太近的亲族,因此这一问并不算出格。
“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,世兄可曾有中意的人选?”
薛语闻言苦笑后叹息,“为兄痴长你几岁,却是出身清贫又一事无成,在京城又全无根基……”
“所谓英雄不问出身,又有诗云:朝为田舍郎,暮登天子堂。世兄何必如此过谦?”
广仁沉吟半晌,才将父母托付的问题说了出来,“我家中也有几位姐妹,都是爱好诗文的,平日里也略同翰墨丹青。”
少年人有些调皮的朝着薛语眨了眨眼,其中意思立刻让薛语诧异,随即摇头不已,“怎敢高攀侯府千金,不妥,这实在不妥!”
“若是能得你这位东chuáng快婿,父亲一定大为快慰,再不用对着我chuī胡子瞪眼了。”
广仁半是玩笑半认真的露出一个嫉妒的表qíng,薛语被他逗得笑出了声,虽然没有回答,却也不见拒绝之色。
广仁一看有门,含笑继续道:“我有五位姐妹,如瑶擅琴,如思擅长书法,如珍妹妹喜欢的是棋弈,更做得一手好针线,至于我同胞妹子如灿嘛,她喜欢的是……收集画卷。”
他这话说得有些亏心,前几人可算是才艺拔萃,唯有他亲妹子如灿却是素来娇惯。虽然喜欢丹青绘画,却都不能坚持苦练,只是日常喜欢收集些赏心悦目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