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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江山(19)

  正当此时,店小二忽然拿着一个灰布行囊过来,歉意道:“先前那位道长进门的时候把行囊寄放在小的这边。小的现下有事,还望姑娘先收着。”

  我郁结地望着他半天,道:“你们这儿还有什么好菜?通通端上来!”

  等了两个时辰,念真老道仍不见踪影。我百般聊赖,付了饭钱,便拿起行囊在客栈的一条街上闲逛。却见人潮忽然攒动,有人大叫:“恒梁使臣来访啦!行队大着哩,咱们快去看看吧!”

  我顿时愣住,竟然与李辰檐所料一模一样。还未等得及我细细思考,便被周遭人群推着攘着朝未知处挤去。我在人潮之中,无奈随波逐流。

  半个时辰后,我站在永京城不知名的一处,望着身前身后陌生的楼房面孔,努力理清自己的思绪。

  时值落昌尚扬帝六年五月初五,此地距相府数十里,夏阳初上,孤花春余。我举目远眺,忽觉日晖璀璨,前途无量。

  第二章踏歌行(一)

  1

  在永京内城游荡近一月,被骗了数百两银子后,我对百姓生活人情世故多少熟稔了些。加之先前与李辰檐相处时观察甚微,特地买了把折扇,将谦谦公子模样学了七分像。又闯了数场小祸,掀了几个小摊,当我用银子大大方方摆平之后,在临河客栈的一条街得了个“玉面公子霍回箫”的雅号。

  有人奉承道,玉面公子不单单指我长得好,“玉”之一字是纯透的和田大玉,意示我腰缠万贯。我学着李辰檐的样子,手中折扇一扬,呼呼扇着风,笑道:“过奖过奖。”

  一日天朗气清,卯时左右,临河街一带喧哗起来。我挤入人群,也跟着朝街的西面张望。近月的经验告诉我,老百姓最擅长的并非居安乐业交赋税,而是看热闹聊八卦。

  到了卯时两刻,街头已是人山人海。艳阳高照,清晨的凉意被日头蒸去,我正热得发慌,忽听有人道:“来了来了!”随即又是一阵骚动。

  街西口走来一列身着艳妆的姑娘,头挽着双丫髻。等走近了仔细一看,发现那些个姑娘个个清丽动人,我不由持扇击手道:“不错,秀色可餐矣。”

  旁边却有人插了句:“这位公子不是京内人士吧?”

  我忙套用我用烂了的幌子,笑道:“兄台好眼力,在下锦州人士。”

  “南边来的?也难怪你把前头几只乌鸦当凤凰了。”眼前之人身着淡黄粗布长衫,身材高瘦,五官清明皮肤白净,颇有儒雅之气。

  他抬手又朝街头指指,我随之望去。那行队越走越近,八名丫鬟身后,又跟一顶四人抬的凉轿。妃色冰绡作帷,上垂有鹅黄缨穗。轿中人隔了纱幔,身形影影绰绰,如月下幽兰,又似水中繁花。

  风掀起冰绡一角,闪过如冰似雪的肌肤,芳香弥漫。我又晃晃扇子,惊叹道:“未见人面,先闻其香,绝色,绝色。”

  再往身旁瞟了瞟,那黄衣男愣是看傻了眼。我用扇子敲敲他肩膀,笑问:“绝色何许人也?”

  黄衣男意犹未尽地抿抿嘴:“永京倾城楼的花魁,名唤暖菱。除王孙公子富家子弟,不接外客。”

  “倾城楼,那家妓院?”我诧异道。

  黄衣男稍有愠色:“公子注意措辞,虽说倾城楼的确是家,咳咳,但咳咳一词岂非有损菱儿姑娘的身份?”

  那声“菱儿姑娘”唤得百转千回,我浑身鸡皮疙瘩顿起,试探地问:“兄台与暖菱姑娘很熟?”

  “熟倒也不会。”他淡淡道,“见过几次罢了。”

  我拱手赞了句:“原来如此,公子艳福不浅。”

  他看了看我,平淡地补了一句,“就像今天这样,见过几次。”

  我呆了半晌,扯起嘴角勉强笑道:“兄台如此乐观,小弟万分钦佩。”

  他听了此话也不作反应,只是凄恻恻地望着行队远去。

  我又道:“看兄台的样子,对暖菱姑娘甚为钟情?”

  他头也不回地说:“自然,全永京城内哪个男人对她不钟情?”

  我又问:“暖菱姑娘今早何故游街?”

  “游街?”那黄衣男回过头来笑道:“公子说话当真奇怪,好像不懂这世事常理一般。”

  见我怔住,他又道:“菱儿姑娘前阵子被姬州姬家二公子花了两万两,接去住了三日。今晨回来,我们才来看看热闹。”

  我点点头,故作惋惜地说:“原来这暖菱姑娘已名花有主。”

  “可不是。”黄衣男也跟着叹了口气,“姬家倒也罢了,只是几年前那少将军,唉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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