锦囊很是光滑,摸起来凉腻温和,外面虽有些湿,里面的东西却完好无损。
“这是陈谨的香囊,那头发大约是他那个宝贝妹妹的……这样悖乱yín猥之事,也只有他们南唐有。”
何远贬低了两句,终于把那未曾湿透的绸帕打开展平,恭谨地呈给了皇后----
“娘娘请看,这中央的印泥痕迹……”
皇后一眼瞥去,随即,她的瞳孔剧烈收缩着,好似被什么东西惊住,楞在了当场。
绸帕上别无他物,只有一方模糊的鲜红印痕,水洇得它有些薄乱,但一眼看去,仍能清晰看到“千秋宝锦”这四个篆字。
“千秋宝锦吗……”
皇后喃喃念道,眼中闪过一道极为幽深的光芒,“如果我没有记错,这枚印章属于前朝唯一的帝姬宝锦。”
她一字一句,带着冷洌之意,低喃道:“她居然还活着吗?!”
第一百五十八章 朝露
她幽幽说道,手里不禁加紧,攥住了那绸帕,几乎要将它绞成粉碎。
嫣红的印泥痕迹在她的指下颤抖,皇后的凤眸眯起,喃喃道:“元家的人……”
她仿佛不胜夜晚的凉意,突然打了个寒战,勉qiáng笑道:“战乱纷繁,元氏皇族的印章辗转流落到陈谨手上,也没什么希奇。”
话虽如此,她的青葱玉指却牢牢绞紧了帕子,死死不肯放开。
印泥已经很是稀薄,洇得有些扭曲,这般图景映入她眼中,却好似鬼魅的影子,从心中升起一道凉意。
皇后微微苦笑着,仿佛掌间捏了一团火,将它轻轻放开,那帕子轻飘飘的落地。
室中一片沉寂,仿佛连空气也为之凝滞。何远惴惴不安地偷看着皇后,却见她面上神色变幻不定,竟是呆呆的出神。
良久,她才叹了口气,对何远道:“这种捕风捉影的事,暂且别去管它,查清陈谨的同党才是当务之急。”
“发六百里加急,着缉捕司将京城中的南唐遗族全部羁押……”
皇后冷冷一笑,“就由几位阁臣主理,那么些人要一个个筛一遍,若有漏网之鱼,休怪我无qíng。何远一听就心中雪亮----皇后是故意要让几位大人焦头烂额,他低眉顺目把话记住了,忙比迭退了下去。
厅中又只剩下皇后一人,她凝视着地上的绸帕,紧紧咬着唇,眼光仿佛也染上了狂乱。
“这东西盖在帕子上,只怕是用作信物的……”
她低下头,眉宇间一片霍然的凛洌,眼中的qiáng光几乎要一切都摧毁---
“难道元家还有人活在这世上……?”
一字一句的,满是怨毒和惊怖的声音,在厅中弥漫,皇后从光可鉴人的漆盘中隐约看到自己狰狞扭曲的脸,啜泣一声,几乎将银牙咬碎。
宝锦半歪在一堆矮木间,失血过多的唇间,因gān渴而裂开了一条口子。
昏暗的密林中,shòu类的低吼让人毛骨悚然,只有不远处逐渐走近的昂藏身影,才能给她带来几分活气。
皇帝衣衫已被撕短,却仍不见láng狈沮丧,他有些笨拙地递过一段竹筒,里面堪堪盛了些水。
“你喝吧。”
淡淡一句,言简意赅。
宝锦接过竹筒,微弱而惊喜道:“哪来的水?”
皇帝抿唇不语,只是微微扯动了唇角,算是回答。
宝锦一口饮尽,只觉得清冽甘甜,不由追问道:“到底是哪弄来的?”
两人走了两日,目前正在密林之间,沿途却半个人影都没见到,皇帝这才苦笑着想起,这沿绵数百里,都是离宫所属的猎苑,百姓无故不得擅入。
原以为这里离宫很近,可宝锦偷偷以星辰推断方向后,却几乎绝望地发现,这里是离宫最北端,以两人的伤qíng,又没粮没水,此中艰辛,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。
宝锦心中好奇,不由得扯了他衣袖,追问了一句。
皇帝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,几乎站立不住,他无力地跌倒在地,面色异常难看。
“你怎么了?!”
宝锦被唬了一大跳,走近一看,才发现他唇边都是水泡,肌肤也热得有些不寻常。
“露水……”
皇帝低低说道。
“什么?”
宝锦正一头雾水,皇帝忍无可忍地怒道:“你刚才喝的是我收集的露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