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必了,毕竟苏净更熟悉暮雪宫的布局。”江展羿道,“安和,到时你去东面,以防万一。”
姚玄点头:“好。”
苏净道:“姚先生,到时若人手不够,只管遣人来告诉我。”
“……苏公子放心。”
这一年前来品茶会的除了蜀中人,还有许多江南门派。早以前,江南武林是由江南和中原两部分组成的,但因这些年来,流云庄势力太过强大,中原便并为江南武林的一部分。
江湖众人,为流云庄马首是瞻——这个道理放诸四海皆准。故此一些本是来找茬的武林人在品茶会上看到了穆三小姐以后,便默默认可了苏简重建的暮雪宫。
一天茶会下来,穆情已是累极。好在……这是她在暮雪宫的最后一天了。
翌日晨光如水,穆情收拾了行囊,只与唐绯一人道了别。听闻她要走,唐绯很是吃惊。
“不多留一阵子吗?我还说叫你一块儿去平安城呢!”
“会有机会的。”穆情笑道,从袖囊里取出一物,“薄礼一份聊表心意,望阿绯姑娘收下。”
摊开的掌心上是一个榴花香囊,烟色作底,榴花火红。
“你绣的?”唐绯很吃惊。
“穆情技拙。”
“哪里技拙了,这么好看的东西我就绣不出来!”
“阿绯姑娘喜欢就好。”
穆情又与唐绯闲谈了一会儿,卯时过半,便离开暮雪宫。
出了暮雪宫,需沿着山道徒步而行,到了山下往东走五里,便是平安城。
穆情走路,脚步声极轻。春日清晨,一声鸟鸣树间,整个山道像是更静了几分。
忽然间,身后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。
“你要走了?”
穆情回过身,苏简一身青衫立在不远处,春光恰好,令他看上去就像浸在泉中的玉。
“嗯,要走了。”
“……我送你。”
苏简走上前去,接过她的行囊。
两人并肩走着,一路无话。到了山腰拐角处,穆情忽道:“对了,你跟阿绯姑娘的婚约信物,可是那枚五瓣的绯色桃花玉?”
“怎么?”
“那桃花玉我像是看谁佩戴过。”
“我跟阿绯的婚约,是我们娘亲订的。那桃花玉,也是她的娘亲给我的。”
“嗯。”穆情顿住脚步,微蹙着眉:“我总有种担心的感觉,但说不上来原因。那桃花玉真正的主人,你还是去查清得好。”
苏简心头百味陈杂。
这些日子,穆情半点未曾提及那桩事,甚至没有苛责过他。但她明显跟从前不一样了,虽然是淡泊如常,娴静如常,可仿佛越走越远了。
苏简只觉空茫无着,却不知这种感觉是否就叫后悔。
山下小镇转眼就到,穆情接过自己的行囊:“就送到这里吧。”
语毕,她转过身,再没看他一眼。
“对不起。”看着穆情的背影,苏简忽然道,“那天,是我冲动了……”
但那天的所作所为,岂是对不起三个字可以抹去的?
穆情摇了摇头,朝远处的离离春草看去:“有因必有果,是我种的因,所以自食其果。”
苏简听了这话,心口蓦然一阵刺痛,他抬头哑声唤了句:“穆情……”
可穆情没有再停留片刻。
隔日夜,暮雪宫筵开几十席,热闹非凡。
席间,江展羿借故离席,沿长廊一直走到西面的望江楼。望江楼位于高处,起名望江,只因在楼上可以远眺长江水。
春夜深静,江展羿余光四下扫过,手掌在栏杆上一撑,便跃下望江楼。
数十个黑衣人被突然出现的江展羿吓了一跳,即刻拔刀相向。
果不出所料,这些人使得都是萧家武艺,短刀手,夺魂钩,在暗夜激起一阵尖锐的兵器碰撞之声。
然而,江展羿却越打越狐疑——疑点有二:其一,倘若这些黑衣人是被萧均精心安插在此的,打斗起来怎会如无头苍蝇,毫无章法?其二,岭南萧家断然不是泛泛之辈,何以这些人只会使一些萧家的基本功夫?
想到此,江展羿打了个手势,示意苏净出现。下一刻,他凌空翻身,折了黑衣人领头的手,一把揭开他的蒙面布。
“怎么回事?!”眼前的人竟不是萧均。
苏净动作一顿,忽而大叫道:“小心他吞毒自尽!”
然话音刚落,那黑衣人已然瘫死在地了。
江展羿四顾望去,只觉万分担忧。
若萧均的目标不是自己,不是苏简,那么又是谁呢?在江南时,那几道视线明明就是跟着自己的,后来回了云过山庄,庄中弟子也……不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