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对唐绯熬的药,江大庄主连方子也不看,直接下肚。
只是,药虽喝了,江展羿的腿疾却未见好转。所幸,也没有再恶化。
云过山庄到常西城,少则一天一夜,多则三四天。这一次,姚玄早上方走,不到傍晚便回来了。
见到江展羿,姚玄握拳忍了半晌,压低声音道:“庄主,出事了。”
“什么事?”
“仲明丢了。”
仲明是云过山庄,一直跟着姚玄的一个弟子。
难怪一向冷静睿智的姚玄,眉目间竟也透出三分焦虑。
江展羿思忖片刻,问:“你怎么想?”
“庄主可还记得,你在江南曾被人盯梢?”
“确实有过。”
“今日,我带几个弟兄到雨前镇时,也感到有人在看我们。当时我以为是自己多虑,但到了下午,仲明眨眼之间就不见了。”
“你是说……这两桩事有关联?”
“说不准。仲明年纪虽小,做事又循规蹈矩,按理不该出这种岔子。”
姚玄的揣测不无道理。
飞鹰阁比武大会后,江展羿便数次被人跟踪。如今回庄才一季,非但姚玄被人盯上,连云过山庄的弟子也丢了。
思及此,江展羿道:“这些人,恐怕是针对我的。”
“我也这么想。庄主在飞鹰阁的比武会大出风头,难免会引来一些江湖之流。”姚玄道,想了想,又说,“这桩事应从何查起,庄主你可有头绪?”
江展羿稍作思索,心念一动:“安和,你去拿笔纸来,有个人可能会知道。”
“庄主是指——”
“青衫宫,苏简。”
七日后,青衫宫,悠闲阁。
“云过山庄的来信?”苏简搁下茶盏,怔然道。
苏净将信递给苏简。
“此信不假,是我家兄姚安和的笔迹。”
信纸上的字迹颜风柳骨,风仪甚雅。
“少宫主,可要将实情告诉江庄主?”
苏简蹙眉。
前几月,他失去萧氏一族的行踪后,便将其往事重新查了一遍。
萧氏一族,是早年岭南一带的武林宗族,行事残忍,为众人所畏惧。
不过在传闻中,萧家在二十年前就已经灭族了。
灭族的起因是族长的一双儿女偷尝禁果,诞下一个婴孩。族中其他人发现后,要处决那因禁断而生的男婴。族长不愿,与族中人起了争执。后来纷争扩大,萧家族人连同那足月大的男婴,便一齐毙命在了长江水中。
“二十年前……”
算起来,江展羿也差不多二十岁。而且当年的他,正是被欧阳熙在长江水便捡到的。
“不必说。”沉吟片刻,苏简道,“倘若江展羿真是萧家遗孤,那么萧氏宗族的人一定会再找他,有了这个线索,我们要找萧均,也容易得多。”
三日后,苏简的回信便到了云过山庄。
信是苏简亲笔写的,不长,但言简意赅,大抵是让江展羿先静观其变。
信的末尾,又提及来年的品茶会。
苏简说,第二年的品茶会,他打算开春就办,请江展羿早些过去,二人好浅酌几杯。
江展羿看罢信,沉默不语。
姚玄想了想,说道:“庄主,安和有一句话,不知当说不当说……”
“你是想提醒我,要小心苏简?”
“也并非是小心。”姚玄道,“安和相信庄主的直觉。既然庄主认了这个朋友,那么苏简对庄主,定也是真心相待的。只不过……心中有恨的人,做事为人,难免有偏执的时候。”
江展羿一怔:“心中有恨?”
“这一年来,我曾派人去查过苏简的底细。据说苏简从小跟他的爹娘不亲,反是‘回春手’蝶衣将他抚养长大。”
“蝶衣是他的姨娘,苏简跟我提过。”
“可是十一年前,不知何故,他的姨娘和表妹,突然惨死。”
江展羿闻言,难以置信道:“怎会……”
姚玄垂眸:“蝶衣的死因我至今没有查到。只不过,苏简曾说过这样一句话。”
——我曾经对人许诺过,有一天,我若成了青衫宫的宫主,她们会是站在我身边最亲的人。如今她们不在了,我才晓得当初的愿望有多么可笑。其实这世上,没有什么事会比她们还活着更好了。
“言语虽轻,可字里行间无不有血泪。庄主,安和也曾心中有恨,一度迷失。我虽悲切于苏少宫主的遭遇,可也盼庄主能安好。”
江展羿半晌没有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