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事看着简单。不过越是简单的事,越容易生乱子。江展羿与姚玄一商量,决定先派人下山,打探一下四人的底细。
夏末微凉,山间清新。唐阿绯虽坚持每天给江展羿熬两碗药,可江展羿的双腿,却一直不见起色。几唐绯起了疑,他还劝说许是药效慢的缘故。
唐阿绯懂医理,晓得即便药效慢,也不至于,慢到这种深度。而江展羿腿腹的僵硬,也是她见所未见地。唐绯暗自将此事在心中记牢,并不言说。
这一日晨,日头大好。江展羿着了一身湖蓝劲衣,去寻唐阿绯。
昨天傍晚,唐绯自告奋勇说要与云过山庄的兄弟们一齐练武。可江少侠在练武场等了一早上,却不见唐绯人影。
西院寂然,唐绯的房里头,却有异常的动静。江展羿听了一会儿,皱起眉头。他正要拍门,屋内忽然传来哐当几声响,随即又是唐阿绯吃痛一叫,带了哭腔。
江展羿大惊,破门而入。然则,下一刻,他却僵在了屋门口。看着房内的唐门阿绯,江少侠头一回了悟,什么叫做“自作孽,不可活”……
第10章(修)
江展羿一生至今,甚少与女子打交道。自从结识了狐狸仙,他开始明白,所谓女人,原来是这时间最让人大开眼界的动物。
唐绯哭丧着一张脸,指了指自己的耳朵,结结巴巴憋出几个字。
“疼疼疼疼疼……”
江展羿觉得胸口郁堵。他愣愣地看着两根悬在唐绯耳垂的铁针,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:“操,能不疼么……”
唐绯这回不结巴了,而是带着哭腔嚷嚷起来:“你怎么说脏字儿啊你?快来帮我看下耳朵啊!”
江大少侠头顶乌云,似是气得牙痒痒:“你真是……吃饱了撑着……”话虽这么说,他依旧万分小心地拨开唐绯的手,看了看她的耳垂。
没有错,唐门阿绯忙活了一大早,真是在给自个儿扎耳洞。
扎耳洞本身也没有错,可问题出在了两处。一是唐绯选得铁针,非但粗,而且长,足足有半尺。二是唐绯此人的个性,有点胆小,有点优柔寡断,铁针扎了好多次,扎出粗多血口子,最后一扎成了,她又不敢将铁针拔出。
是以,忙活了一清早的结果是血流凝固,将铁针与耳洞结痂在一块儿,拔不得,伤不得。
唐绯心里很害怕,她问:“猴子,我现在该怎么办啊……”
江少侠平生刀光剑影,流血多有时,可他看到唐绯这副模样,也不由出了一脑门子的汗。
江展羿咬咬牙:“你别动,我帮你□……”可他的手一碰到铁针,唐绯就是一阵拔高的叠音:“痛痛痛痛……”
于是江少侠终于忍无可忍,焦躁地吼起来:“谁让你在身上扎洞的?!身上全是肉,能一扎一个洞么?!”
唐绯这会儿也是悔之晚矣。她沮丧地看他一眼,想要说什么,终是埋下头。模样有点忿忿,有点憋屈。
江展羿满肚子是火,却又发作不得。
“那……”冷静了半晌,他试探地问,“我陪你下山看大夫吧?”
云过山庄里头,懂医术的不少。唐绯一个,姚玄一个,江展羿也算一个。可要医治铁针穿耳这等“疑难杂症”,山庄里却是半个没有。
唐绯轻微“嗯”了一声,刚走两步,她又道:“猴子,我的脖子僵了,不能动。还有耳朵,走一步,动弹一下,疼一下……”
江展羿嘴角一抽。他默了须臾,往唐绯面前一蹲,烦躁道:“算了算了,你上来,我背你。”
唐阿绯此刻全没了主意,被江展羿背了好一会儿,才想到要客气:“猴子你腿上有伤,还是放我下来,我自个儿走吧。”
可她说这话的时候,江展羿早已大步流星地出了云过山庄。唐绯还在他背上说着话,嗡嗡嗡嗡,犹如蚊吟。不知怎地,江展羿听得心头微微痒。他骋目望去,青城天下幽尽收眼底,林间绿树葳蕤,远处榴花火红。
“我真是——”过了会儿,江大少侠莫名其妙地,低声地说:“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……”
说起来呢,扎个耳洞不过是桩寻常事。但有的时候,人就是这么奇怪。遇到天大的灾劫,可以冷静非常。遇到一点小事,却紧张得六神无主。
这一切,不过唯心罢了。
正如此刻山道上的两人,一个吓昏头,一个急昏头,满头大汗地往山下跑,却放了练武场里百来号人一整天的鸽子。
午过到了雨前镇,唐绯的耳伤早已疼麻木了。医馆里头到处是人。江唐二人甫一进去,便吸引了所有人地目光。不为其他,只因唐绯的模样委实匪夷所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