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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子无色(47)

  然而云沉雅却并未答这话。他回过身时,面色沉如水,回头看一眼舒棠,目色里竟露几分锋芒。舒家小棠听了秋多喜这一问,心头也起了疑。逾春入夏时,两人在街头被一群打手追杀。她家神仙哥哥分明是手无缚鸡之力还要她保护。可方才,身形如疾鸟的,偏偏也是他。

  尾巴狼不说话,舒家小棠也不说话。两人均是一副不大痛快的模样。过了会儿,云沉雅说:“走吧。”舒棠闷头闷脑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
  云沉雅又看她一眼,折过身,摇起扇,仰起头,一脸无所谓地往城里走。舒家小棠跟在他后头,背着手,埋着头,扁着嘴,一副不爱搭理人的小老头样。

  此时已是暮色四合,城中灯火阑珊。秋多喜看着前面不吭声的俩人,十分困扰。她伸手捅捅唐玉,问:“你说这好好儿的,他们摆什么谱啊?”

  唐玉也是一脸深思状,没答秋多喜的话。秋多喜又问一次,唐玉仍没理她。

  从前秋多喜与唐玉方亦飞两人玩在一起时,她的武功比方亦飞差,比唐玉好。每每遇着不顺畅的事儿,秋多喜便拿唐玉当出气筒。唐家二少是个老好人,非但由她出气,待她骂完,还会不问对错地给她道个歉。

  今儿个多喜姑娘屡遭忽略,十分气愤,老毛病便又犯了。她踮起脚就往唐玉后脑勺拍一把,骂咧道:“我叫你走神儿,叫你不理我,我咒你以后只配娶个狼外婆!”

  谁知唐玉挨了这么一下,往前一个趔趄,复又堕回深深的思绪中。秋多喜觉得很有趣,一边走,一边好奇地将他瞧着。暮气将唐玉的侧脸衬得英挺。秋多喜瞧久了,便跟他说:“嘿你别说,你这个人吧,虽然很没用,但这会儿皱着眉一副认真样,倒还挺耐看的。”

  唐玉仍没答她。秋多喜一个人无聊,话痨就犯了。她又兴致勃勃地说:“不过我觉着吧,男儿家,就该有点男子气概。就像亦飞,穆东王的位子等着他去坐,平日里忙不完的正事儿。这是什么?这就是有担当。再不然,像你这种肩头责任没这么大的,你不如就花心点,风流点,一辈子耗在青楼里不得个花柳病就不死不休啊!”

  “可你瞧瞧,你现如今叫个什么?临南千金家业,都被你叔叔跟哥哥担待了。你身家千万金,又不去调戏花花姑娘。你唐家二少的身份配你这性格,啧啧,我不吝啬地送你七个字——整一个不靠谱啊……”

  天色已经很晚了,饶是在京华城里,行人也零星。但见大街上,前后左右走着两男两女。三个人都很沉默,唯有一个人在酣畅淋漓地说着话,时不时还自个儿笑得前仰后合。这幅场景,真的很诡异。

  得到了城东去棠花巷子不远的大街,云尾巴狼才突然顿住脚步。舒棠迈着头走,冷不防便撞在他后背上。即便到了这会儿,两人的心思也没缓过来。云沉雅淡淡看她一眼,说:“前面是棠花巷子了。”

  舒棠“哦”了一声,又背着手,一个人孤零零地往巷子的方向走。

  月光将舒家小棠的背影拉长,有些寥落。云尾巴狼看得心中烦闷。他本不欲再送舒棠,可此刻他胡乱摇了摇扇子,又不自觉地跟了上去。

  两人仍闷着走,只前后掉了个儿。秋多喜一番言论被这小插曲打了个岔,愣了一下,又寻了个话头重新叨叨起。

  得到了客栈。舒棠这才回头与几人道别。因云沉雅会武功的事儿在她心里始终是一根刺,她这会儿对着尾巴狼,连话都有些不会说了。

  舒家小棠活得单纯,凡事都一清二白,没被亲近的人欺骗过,也从没有过隐瞒。可那一日,自己鼓起勇气拼命地要保护他,谁晓得,这原来是一场笑话。

  舒棠抿着唇,唇线绷得很紧。她没多跟云沉雅说一句话,便往客栈里头走去了。

  头一回,云尾巴狼心底里凉飕飕的。他在原地愣了半日,忽地叫了一声:“喂。”

  客栈堂里点着油灯,可光线依旧很暗。舒棠回过头来,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。如此好看的一张脸,可云沉雅只瞧见她眉心间的朱砂,几缕发拂在鬓角,有点萧索。

  他说:“出门在外,难免有所保留。有时候,有一技在手,非是万不得已的关头,也不会使出来。”他自知解释得拙劣。可堂堂瑛朝的大皇子,可曾向谁解释过?

  云沉雅烦闷地合了扇子,敛着眸,又闷闷地说:“我不是……故意的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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