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是她!岑琛知道那天屏风后有人,可是没有想到就是顾若离。
“你的想法很大胆。”顾若离请他在后院的石墩上坐下来,欢颜上了茶,她道,“我很好奇,您怎么想到的。”
果然,果然这世上有人是认同他的,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的。
他也坚信,也许在百年后,他今天所有被人认为是疯子的行为,就会被世人广泛认同并且称颂。
“病人腹部蓄血,脾脏受伤,且肋骨还断了两根。”岑琛解释道,“那样的伤势若是在外面还有的治,可是在身体内,血出不来,他活不过一天。所以我就想,如果能将那些血放出来,是不是他就不会死了呢,可是……”
可是那个人死了,他的想法失败了。
“你是不是觉得,我太鲁莽了?”岑琛有些不确定的看着顾若离,她笑着点头道,“是有点。”
岑琛一怔,问道:“那……那应当怎么做。”
“毛老汉如果是肋骨折断后,刺破脾脏导致出血,是属创伤类闭合性血胸,其实你不用开那么大的刀口,只要闭合引流就好了。”顾若离解释道,“就算要开胸也该是一周后确定是否有脓胸或者血块。”
她的词他都是第一次听,可是却意外的明白了她的意思,他激动的道:“您的意思是,这样的病症,只要开个小洞就可以了,他就不会死了?”
“倒也不是。”顾若离失笑,道,“毛老汉的死是必然的,他整个腹腔暴露在外面,感染是肯定的。况且,就算你缝合了刀口,他的感染也再所难免,以我现在的水平,根本不能去做这样的大手术。”
岑琛站起来,朝着顾若离一拜:“顾先生!”他道,“听君一席话,胜读十年书,这是岑某此刻真实的感受,请受一拜!”
“岑大夫。”顾若离羞愧,起身避开,“其实我也不懂,说我是纸上谈兵也不为过,您不必拜我。”
岑琛摇头,执意要拜,今天顾若离短短一席话,几乎是句句箴言,都是他一直想而不通的问题,她给他打开了一扇门,一扇新奇的他以前想都没有想过门。
“我们坐下说吧。”顾若离请他坐,那边毛顺义见两人谈的很好,也起了好奇之心,坐了过来,顾若离和他笑笑,接着道,“其实,我早先去找岑大夫时,就是想和您聊一聊我对这些事的看法。对于手术,我懂的只是一些皮毛,譬如宝儿那样的小伤或许我可以,可若是遇到血胸,我一样是素手无策,因为所有的条件都做不到保证病人不会有并发症,哪怕百分的可能都没有。”
“为什么?”岑琛问道,“是您刚刚所提到的消毒消炎?”
顾若离点头,不但是消毒消炎,还有抗生素,输血……没有这些,一台手术下来,几乎就等同于杀人。
可是消毒消炎或许能想办法,可是抗生素……是不可能做得到的。
所以她没有提,说了只会让他们更加的失望。
“那为什么我们不去消毒。”岑琛看着顾若离,“可以想办法,想办法消毒,难道这也不可以?”
顾若离没有说话。
“说消毒哪有那么容易。”毛顺义道,“顾大夫所说的什么无菌环境我们根本做不到,除非将整个房间都放在笼屉熏蒸,要不然你怎么消毒,你又怎么知道你消毒成功了?但凡出事,那就是死啊。”
岑琛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,他站起来,来回的在院子里,显得很急躁的样子,顾若离劝导:“岑大夫,这不是一时一刻就能解决的问题,你不要着急。”
他急,他很急,他很想验证这世上,有的病是可以用他那样的手法治好。
顾若离说消毒,消炎,无菌……
他不懂她是从哪里知道的,可是若这些是先决条件,那么他么就去创造先决条件。
“我想想,我想想。”岑琛脑子里一时乱糟糟的,他忽然停下来看着顾若离,“先生,能不能麻烦你将你刚刚说的都写下来给我,我带回去再仔细看。”
其实,顾若离对他是有期待的,虽然知道有的事情这个时候做不到,可是岑琛这样的人,谁也不知道以他的天赋,他会做出什么样子的开拓和创新。
“好。”顾若离答应了,“这两天我会将我知道的都写下来给你。”
岑琛又想起来方才用的器具:“能不能送一些给我,我拿回去练习。”
“行。”顾若离去取了一套给他,岑琛抱在怀中,“那我不打扰了,改日再过来。”
“岑大夫。”顾若离喊住他,“你可要来同安堂坐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