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嬷嬷叹气,但好在一连几个月方朝阳都没有再去找顾清源,也没有像她想的那样死缠烂打的局面,她松了口气,方朝阳向来骄傲,她既开了一口次,应该就不会再有第二次了。
天气渐渐凉了下来,顾解庆果然辞了回乡,顾清源留在京城处理一些琐事,年后再回庆阳。
这一日秋高气爽,方朝阳心血来潮去了法华寺,前面在展菊花,每年这个时候庙里都会有上百盆的菊花展出,她没什么兴趣一个人去了后山,坐在亭子里喝茶,看着秋风起时枝头吹落的黄叶,一身银红的广绣宫装随风轻舞。
顾清源站在对面的山头一眼就看到了她,她就像是突然开在山野里的一株牡丹,如火如荼的盛开着,芳香四溢,让人移不开目光,蓦然的他就想到那日她突然造访让他去求亲的事。
至此后,他们就再没有碰见,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,不成想今天在这里看到她了。
方朝阳感受到视线,一抬头就看到山顶上的亭子里站着一个人,正望着他……一身天青色的直裰随风猎猎,面容清冷俊美……是顾清源。
她扬眉,抱臂回看着他,也不动不说话。
顾清源转身离开,过了一会儿就出现在她身后,拱手道:“郡主安好。”
“来看菊花?”方朝阳回头看着他,他颔首回道:“是,郡主亦是?”
她摇头,回道:“我不喜欢菊花。”
和她说话,若不了解的人很难接的上她的话,他一开始有些吃力,聊了两回就大概知道她说话的思路,“那郡主是来这里赏秋?”
“嗯。”她颔首,问道:“你何时走?”
他回道:“年后便回庆阳。”他话落,她就不再说话,转身看着身后的茂密的树林,他站着未动淡淡的道:“郡主若想离开这里,有许多的途径,你……可愿意听在下说一说。”
他居然知道她的意思,她回头看着他挑眉道:“说!”
“郡主可去江南,江南柔美,一路坐船南下途中便去三月。在扬州或苏州或往临安、应天,这一番路便能耗去足一年有余。若你还没有归意,亦可往西南而去,可去福建,广东一带,那边沿海冬夏无差,正是养心的好去处。”
方朝阳听过,道:“西北呢。”
“西北荒凉,冬天太冷夏天太热,和京城无差!”顾清源微怔,撇开目光回道:“郡主不过想觅一处安逸的去处,西北不是。”
方朝阳坐了下来,看着他,“安逸与否是我说了算。我不爱江南,更不喜欢沿海,就想去看塞外风光,不可?”
他失笑,道:“当然可以。”忽然觉得,大名鼎鼎的朝阳郡主,其实是个任性的孩子,好像就喜欢和人反着来。
她不再说话静静坐着,前面热闹的声音传了过来,将近正午山上的游客越发多了起来,方朝阳起身要走,看着他道:“不走?”
“走!”他笑两人并肩往上下走,不约而同的没有往前面去,而是选择了后山陡峭的山路。
前几日下个雨,青石板和碎石的路有些滑,方朝阳走的很稳,昂首挺胸目不斜视,她从来都是这样的……他忽然停下来在路边看到了一株草药,爱不释手的看了好一会儿,她问道:“什么东西?”
“野三七。”他回道:“年份很久,是难得一见的好药。”
她颔首,道:“既喜欢就采了带回去。”
“难得生长这么久,采了可惜。”他又看了一眼离了那株三七,道:“耽误郡主时间了,抱歉。”
方朝阳睨了他一眼接着往下走,走了半道才发现路被山上冲下来的泥堵了,几个沙弥正用铲子清扫,方朝阳的女官上前去问,回来道:“要明天才有路出来。”
方朝阳看着,站着未动,眉头微蹙。
“回去吧。”顾清源看了看天色,“一会儿天黑下来,路不好走。”
她却是坐下来,和女官道:“和小沙弥说一声,让他们先紧着一人行的路清一条出来,我就在这里等。”
女官应是。
顾清源见她这样一愣,心里摇了摇头却又不好走,只好在这里陪着。
足足等了两个时辰,他们才顺利穿过去,过了好些天他才知道,第二天方朝阳就给法华寺捐了一千两的香油钱……他觉得,她是变相的补偿了那几个沙弥。
真的很特别,特别到你猜不到她在想什么,又会做什么。
看着任性,可是她又会用自己独有的方式去回报别人的付出,不理解的便是傲慢无礼,颐指气使,理解的便就能体会到她的柔软和心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