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荞扶额,垂眼看着桌面:“我还没那么不知天高地厚。就想知道是谁干的。”
虽还不确定朝廷对“邻水刺客一案”会做何应对,但贺渊吃了那么大亏,以赵荞那护短的性子怎么会无动于衷?
朝廷的人查案大都只走明路,可江湖上三教九流暗门多,这种通路能查到的消息,有时比明路上来得直接且快速。
小飞心领神会地点头应下。
见赵荞似乎要走了,他忽地想起一事:“对了二姑娘,您前些日子是不是去明正书院帮四公子出头了?没真欺负人吧?”
“那算什么欺负人?啧,”赵荞眉心微蹙,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
“那姜家小子有个姐姐在国子学读书,想是对谁诉苦了吧?反正这些话最先是从国子学传出来的。眼下您赵二姑娘在京中的恶名可又添一桩了,咱们要不要想法子还嘴?”小飞狡黠地眨眨眼。
要说在市井舆论里推波助澜打嘴仗,归音堂还能输了不成?杂报上来一篇溢美之词,说书班子再敲点边鼓。
多简单的事。
心上人还昏迷不醒,赵荞哪有精神计较这些:“只要话没说到我面前来,那就由得他们去。归音堂的说书班子和杂报传出去的大小事,都要尽量不偏不倚,这样才真能取信于人。你别管这些没用的幺蛾子,专心盘一盘邻水刺客案的事!”
“好咧。
第4章
昭宁元年十二月十三,午后冬阳晴好,阳光透过窗纱,将寝房中的一切都氤氲成温柔朦胧的浅金色。
贺渊是十一月廿九在邻水恶战重伤,十二月初十那日被送回京的。
期间他一直昏迷,直到今日丑时天快亮时才毫无征兆地突然醒转,迷迷瞪瞪问人要水喝。
这么满打满算下来,他昏迷了近半月。
自丑时醒来后,他喝过水,又任人喂了半碗白粥,似乎还被喂过药。
好像还沐浴了?他也不太确定。
反正醒来后就恍兮惚兮,一早上没说过半句话。
这期间,太医和家中侍者进进出出,在他跟前叽叽喳喳。
他也没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,总觉又什么事不太对,脑中却稀里糊涂理不出头绪。
就这么云山雾罩地发了许久的呆。
此时贺渊披衣靠坐在床头,强忍尴尬,面无表情地将锦被往上扯了扯,满心困惑地打量着斜身坐在床边热切凝望着自己的漂亮姑娘。
身为在御前任职的金云内卫,贺渊自不会不知她是谁。
信王府二姑娘赵荞。
她是宗室贵女,凡内城有宫宴时都会受邀出席,贺渊在内城里远远见过她许多次。
而且她是镐京有名的荒唐贵姑娘,想不认识她都难。
据闻她自幼不喜读书,后来勉强进明正书院混了三年,最终以“门门功课交白卷”的惊人之举完成求学生涯。
之后更是频频在天桥、夜市搭台子说书。
京中许多人提起她都是惊讶瞪眼、摇头闷笑,这也使她成了镐京同龄贵女们中间名声最响亮的一位——
虽这名声并不是什么赞美颂扬。
总之,贺渊确定自己认识她。
但也仅止于认识。
在他的记忆里,自己与这位二姑娘并无私交。
所以他实在想不通,家里人为什么会放她单独进他寝房来?
还坐在他的床边?
他一个清清白白、规规矩矩的好儿郎,竟衣衫不整地靠在床头,面对个完全不熟的漂亮姑娘,两人之间距离不足半臂……
这场面不是一般尴尬。
也不是一般荒唐。
就说,她通红眼眸里那喜极而泣般的点点泪光是什么回事?
她脸上那种庆幸他终于醒来的欢欣雀跃是怎么回事?
若非头上还裹着伤布,贺渊大约已经将自己给薅秃了。
他深深怀疑,自己或许还在重伤昏迷中,而眼前这荒谬到让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一切,大约是个莫名其妙的怪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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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荞以齿沿轻轻刮过唇角,扬睫笑道:“他们说你自丑时醒来就一直不说话,始终迷迷瞪瞪的,眼神总对不准人。我这会儿瞧着倒还……”
见贺渊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,又频频蹙眉抿唇,赵荞突兀收声,上身略倾向他,抬手去探他额头。
“是头疼么?”
贺渊倏地撇开脸,躲开她这过于亲昵的接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