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哦,说是因为‘凶巴巴’无意间抓到‘冷冰冰’一个把柄,‘冷冰冰’怕‘凶巴巴’泄露出去,就成天跟着盯梢。‘凶巴巴’脾气不好,成天被人这么跟着也窝火,偏‘冷冰冰’还送张银票,又没说是个什么意思,‘凶巴巴’就以为这是将自己当成了想敲竹杠的下三滥,自然火冒三丈了。”
“哦,那是该生气,”贺渊将封好的信函递过去,“所以,那银票最后真被塞回‘冷冰冰’嘴里了?”
“庞大娘抓心挠肝也就是为这个啊,后面的事赵二姑娘还没讲呢,”中庆颇有点幸灾乐祸地咧嘴,“完,这下怕是七爷您也要跟着伸长脖子盼赵二姑娘再来了。”
“你想多了,我就随口问问而已,”贺渊挥挥手,“太阳快落山了,这时送东西上门不合适,你明日早些送去信王府。”
“是。”
书房门被关上后,贺渊若有所思地凝眸盯着对面书架看半晌。
良久,他抬起左手反折去摸了摸后颈,不自觉地嘟囔:“我可不会好奇到抓心挠肝盼着谁。”
不过话又说回来,那个“冷冰冰”是不是有点毛病?当面盯梢正和人僵持得不愉快呢,上赶着送哪门子的生辰贺礼?
说不上为什么,这莫名其妙的故事竟让他有些许似曾相识之感。
所以最后那银票到底有没有被塞回“冷冰冰”嘴里啊?!
*****
翌日巳时,贺渊坐到饭厅里时,神情是少见的疲乏颓靡。
中庆一早去信王府送东西,这时只小竹僮在旁为他布菜。
小竹僮见他那模样,忍不住低声关切一句:“七爷,昨夜没睡好吗?”
“做了一晚上怪梦。”贺渊没好气地隐了个呵欠,忍得眼底泛起薄泪。
整夜的梦境里,那个看不清脸的“凶巴巴”火气冲天捏着团成团的银票,手抬起又放下,到他醒来也不知那银票到底有没有被塞回“冷冰冰”嘴里。
真是又急又累,身心疲惫。
等到贺渊恹恹无神将那盅粥吃了近半,中庆就回来了。
“东西都送到了?”贺渊长指圈着粥盅,眉眼未抬,仿佛只是例行一问。
中庆点头:“送到了。”
收下致歉礼,就是同意讲和、前事不咎的意思。
“她,说什么了吗?”贺渊半掩的睫毛颤了颤。奇怪,有点紧张是怎么回事?
“二姑娘么?她不在府中,带着弟弟妹妹们上泉山的别业泡温泉了,说是要年后才回,东西是信王妃殿下代她收的。信王妃说,她明早随圣驾行过年末祭礼后就往泉山去,会替您将东西带给赵二姑娘的。”
贺渊胸臆间蹿起一股说不清的闷燥,面上却还是端得稳波澜不惊:“嗯。”
年前节下还带着家里小的往别业跑,不像话。哼。
*****
十二月廿七下午,信王妃徐静书的车驾抵达泉山别业门口时,赵荞与几个弟弟妹妹刚刚行猎归来。
窄窄长长的山道间,赵荞一袭黑中扬红的猎装飒爽利落,肩上扛着支“水连珠”,与弟弟妹妹们一路嘻嘻哈哈,背对夕阳缓步而来。
徐静书将手拢在唇畔,使劲扬起糯软笑音:“你们趁长兄不在,嫂子性子软好说话,竟拿老三工坊的‘水连珠’打猎!晚些若找我哭穷,我一个铜子儿也不多给的!”
老三赵渭精于匠作,尤擅火器。
这“水连珠”是他根据前朝匠作秘籍记载改良来,威力不但远超弓箭、弩机,比兵部给各军火器营配发同类手持火器都要厉害,射程几乎能到三百步开外,且可连发十一响。
关键这东西造价极高,每次使用时所需的那十一发“弹药”更是烧钱的漏斗,所以目前并无大量产出的可能,眼下算是个名声震天响,却有市无价的稀罕宝贝。
几人瞧见她,呼啦啦迈开步子就奔了下来。
赵荞扑来勾住她的肩,嘿嘿笑:“你堂堂信王妃殿下,素衣御史徐大人,和弟弟妹妹们讨价还价,怎么好意思按铜子儿说呢?”
“我勤俭持家,理你们呢。”徐静书笑吟吟摸出自己的绢子递给她。
“大嫂你是没瞧见,二姐简直了,”老四赵淙眉飞色舞,“百步穿杨啊她!三哥这水连珠到了二姐手上,那就真是瞌睡遇到枕头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