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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作不合(33)

  严守机密是内卫准则中极其重要的一条。

  今日就算换成自家亲娘在他不知情时进了这间暗室,他都不可能好声好气的。

  “就说了一句让她解释清楚,我错了吗?”又没真发脾气。

  中庆在贺渊跟前做事已有五年,印象里这还是五年来头回听他一次说这么多话。

  虽没至于大动肝火地失控咆哮,却隐隐有点咬牙切齿、无计可施之感。

  “自是该问,”中庆偷偷舔了舔下唇,掀起点眼皮觑他,“莫非赵二姑娘不肯解释?”

  “她解释了,”贺渊突然有点颓,恹恹靠着椅背,“说是我以往告诉她如何开启这间暗室的。”

  这答案让他狼狈、惊慌、难以置信。

  这间暗室里的东西机要程度极高,甚至有内卫撒在各地的暗桩名单与秘密鸽房地址汇总。堂堂个内卫左统领,会不懂这些东西攸关许多暗桩同僚的性命吗?!

  就为讨好个姑娘,居然将开启暗室的机关详细讲解,还哄着求着叫人有空进去“躺一躺”?!

  之前的贺渊这么沉不住气?急成这样,到底是多喜欢?!

  中庆宽慰道:“信王殿下领圣谕协理国政,府中机密禁地想来也不少,赵二姑娘不至于像寻常小家子不识轻重。暗室的事关乎您公务,她或许一时气愤于您态度强硬,回头气消了,想必也能体谅您的难处。”

  贺渊僵了僵:“若,不止暗室的事呢?”

  “啊?”

  “她在暗室里时,多半听到骆易那小子与我谈话了。”

  贺渊瞪着房顶横梁上的雕花,有点说不清的委屈。

  是气他在听人说她不好时,没有出言维护?可他又不知来龙去脉,这怎么说?

  “她先前走时,哭了?”

  “没,就是看起来有点伤心失望,”中庆想了想,“既您放心不下,不若……”

  贺渊冷嗖嗖睨过一眼去,打断了他:“我有什么好放心不下?”

  满心乱麻理不清。

  等她气消了再来时,还得好好再与她谈一次才行。

  *****

  子时一过,便是十二月廿二了。

  冬夜中宵,穹顶无星无月。寒风呜呜刮过,打破满园寥阒。

  信王府后花园的湖畔假山旁,两道身形影影绰绰。

  “二姐,人在难过时确实该痛快宣泄,哭是合情合理的,”赵渭单手拎着个酒壶,任夜风狂肆拂过自己发顶、鬓边,“可你为什么非得等到大半夜才哭?”

  赵荞秀气地“嗝”了一声,哑声恼道:“难道我哭之前还得、还得翻黄历,挑个吉时吗?!”

  下午她虽心里揪疼得难受,却半滴眼泪都没有。

  晚上与几个弟弟妹妹们同桌用饭时也不大笑得出来,却还是没哭。

  连她都诧异于自己的平静。

  可当她躺在床榻上,睁眼看着满目幽暗时,突然就绷不住了。

  非但想哭,还必须是“用尽全身力气,嚎啕出最大声量”的那种哭法。

  就像刚刚那样。

  哭得个酣畅淋漓,许多事便豁然开朗。

  “你完全可以坐床上哭,或者站到涵云殿随意哪处院子里哭。”

  赵渭打个呵欠,不懂为什么非得到后花园来哭,还把他闹起来陪着。

  “那怎么行?若将小六儿吵醒,她不得跑出来看着我哭啊?她萝卜丁点儿大的小孩儿,我在她跟前不留点面子啊?”赵荞抱起小酒坛子灌了一口。

  小六儿赵蓁是随二姐住在涵云殿的。不过她拜在京南罗家四姑娘罗悦凝大学士门下受教,平常多在罗家。

  今日恰好她恩师给放了冬歇送回来了。

  “涵云殿那么大,你轻易吵得醒她才有鬼了。”赵渭执起酒壶也喝了一口。

  “情情爱爱,不就指甲盖儿大点的事?随便哭一哭,差不多就行。你这哭了快两炷香的功夫,真不像你的性子。”

  他二姐什么人物?

  小时有回被父王真格动了家法,绑在长凳上还敢哇哇大吼,“只要打不死我,我就还能站起来”、“明儿照样逃学,谁也别想再逮着我”。

  最后被打得好几日下不来床,也没见她在人前掉过泪。

  “我从那时就觉得,我二姐是镐京城最威风的小姑娘。又刚又倔,说逃学就逃学,打断腿也不妥协,”赵渭语气满是激赏,“勇敢,坚定,有胆色,能扛事。简直让我肃然起敬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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