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家商行专做中间生意,为买卖双方牵线租赁或售卖房屋田地之类的。才开张不到一年,此地民生又衰颓许久,他们也是头一次接到赵荞这么大的客,上来就要买“带楼带院,至少两进、三进的大宅子”。
这让伙计有些乐昏头,事事帮赵荞考虑在前,生怕她有半点不满意。
“不用非得城中大街,我瞧着这里还成,”赵荞口中应着,东张西望打量巷中各户的门口,“虽偏些,可我瞧着各家门脸都宽敞,我就要宽敞的大园子。”
她在京中的“馔玉楼”就很大,前头吃饭喝酒,后院有供人看戏听说的戏台子,另有些消遣玩乐的射彩之类小档,楼上房间还能给醉酒的客人小憩。
在溯回新开一间酒肆,她也打算照此办理。所以地方一定要够宽敞。
城中大街那些宅子要么小了,要么贵了,这种虽偏僻却也不十分难找的地方倒很适合她的要求。
“等将来这城里人多了,这里也就不冷清的。是这家?能进去四下看看吗?”
“自然能看的。姑娘您请,”伙计开了门上的铜锁,“这家主人已搬到庆州府去了,临走前委托我们东家帮忙卖,房契地契本地一个亲戚手里,若真要买,倒也方便。”
看完宅子已过午时,赵荞与伙计说着价钱的事,一边往外走。
阮结香与紫茗突然双双闪身上前,警惕地将赵荞护在身后。
“二姑娘,有打斗声。好像动兵器了。”
赵荞眉目一凛:“圣驾就要到了,这时有本事带兵器进来的,可不是什么良善。你俩去看看,该帮手的就帮一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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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头巷中,一男一女正持古怪兵器追杀鸿胪寺宾赞岁行舟。
岁行舟的妹妹岁行云是赵荞的朋友,所以赵荞身边的人自也是认得岁行舟的。这下不用问什么都知该帮谁了。
阮结香与紫茗双双扑上前,救下后背已挨了一刀的岁行舟,并与对方缠斗起来。
这几日城中贵胄云集,加之圣驾也快要来了,防务上自是紧的。
城门处有哨卡检查出入人员身份名牒与随身物品,金云内卫也在附近设了暗桩,城中又有皇城司卫戍来回巡防各处。
这种情况下还能带兵器进城的人,非但居心叵测,本事还不小。
她俩皆是信王府家生武侍,自幼习武,虽不是什么绝世高手,收拾几个寻常小毛贼是不成问题的。
但眼前这一男一女显然不是寻常小毛贼,眼看她俩与对方进入胶着缠斗,岁行舟又脸白唇乌说不出话,赵荞急了。
她想起方才过来时在前头曾遇到过巡逻的皇城司卫队,便想着若这头动静大了,他们一定会迅速赶过来查看。
商行伙计躲在门后发抖,显然指望不上。
赵荞将受伤的岁行舟交给他:“你帮我照应着他些,往里头带!我去唤人!”
不及多想,她大步跑出去往巷口冲,沿途放声高喊:“着——火——啦!”
她不知这巷子里有几户住着人的,反正能唤出些人来闹大动静就行。
“着火啦!快来……唔!”
迎面有人似掠风而来,玄黑的金云内卫武官袍带起一道残影经过赵荞身侧。
就那么错身而过的瞬间霎时,那人还以掌照着她正脸拍了一记!
“闭嘴,不许声张。”冷冷沉嗓,跟冬夜里挂在房檐上的冰棱子似地。
非常无礼的举动及语气,让赵荞反应不及,愣怔在原地,下半张脸火辣辣生疼。
紧接着,有两名内卫武卒上来护住她,另一些则跟着前头那人去了。
一阵冷风扑面,赵荞总算回过神来,捂着疼到发麻的唇,跳脚大骂:“刚过去的那个冷冰冰混账王八蛋是谁?!信不信我掀了他祖宗的棺材板!”
说话就说话,照着她脸拍一巴掌就跑算怎么的?这是人干得出来的事吗?!
面前两位稚气未褪的年轻内卫武卒被吓一跳,惴惴望了她半晌,其中一人才小心翼翼地答话。
“回赵二姑娘,那是我们左卫总旗贺大人,”小武卒咽了咽口水,“沣南贺氏七公子贺渊。”
沣南贺氏自前朝起就是京畿道名门,如今贺氏家主贺征又是柱国鹰扬大将军,便是皇帝陛下也不好轻易掀他家祖宗棺材板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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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云内卫号称“天子身侧最后一把匕首”,行事低调隐秘,出手利落狠辣,对敌通常一击必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