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出身使她少有需要刻意讨好谁、迁就谁的时候,生来就是旁人讨好她、迁就她多些。
以往在与贺渊这段情里,她没费过什么心思,全靠贺渊一步步主动近前;后来更只管顺心而为,安然享着他的呵护纵溺。
如今贺渊突然不记得与她的前情往事,她立刻抓瞎,才惊觉自己居然连“向心仪的人示好”这点事都不会。
这几日在贺渊面前那种种叫她手足无措的尴尬,可把她给憋屈惨了。
夜深人静时,她在床榻上对着一室黑暗干瞪眼,使劲绞着被角回想以往贺渊是如何接近自己。
有些事真不能倒回去细想。想想自己最初是怎么对待贺渊的,她就觉得这几日贺渊对她,其实不算太糟。
“也不知他那时忍了多少委屈多少气,”赵荞羞愧地摇头自语,“真是天道好轮回,一报还一报。”
说穿了,以往她就是被贺渊惯着,坐享其成。
可世间许多事都有个天公地道,不会由得谁从头到尾不劳而获。
男女情爱大抵也是一样的道理。
赵渭说的许多话都是事实。
眼下贺渊不记得与她的事,没打算稀里糊涂与她勾缠下去。如今是她放不下人家。
若她还端着架子等着人像以往那样来哄来让,这不白日做梦么?
虽有点无从下手,但她总不能什么都不做,真就这么莫名其妙一拍两散。
那样她心里会疼,将来也一定会后悔。
道理是都想通了,可她还得愁,拿不准究竟该怎么做才合适。
她此刻就有点像旁人说的那样,“一鼓作气,再而衰,三而竭”。
早上牙一咬脚一跺去了贺渊那里,却被抢在前头的访客们打了岔。这会儿过了半日,竟就不知该以什么姿态再去,去了见到贺渊又该说什么才不尴尬。
她蓦地想起前日与贺渊在小梅林里的场景。可真是尴尬到闻者伤心、见者落泪,她再不想那样了。
更不想像昨日那样,无端与他闹起脾气不欢而散。
所以得有个轻松又随意的由头才好。
赵荞咬着唇角,不自知地反手摸着后颈。
颈子上光不溜丢,什么也没有。
“咦?我的小狐狸坠子呢?!”
她这一咋呼,候在不远处的阮结香赶忙闻声而来。
“昨日出门前是戴着的。晚上是银瓶照应您沐浴更衣,我没瞧见。您想想那时还戴着没?”
“那时就没了吧?我平常不大佩首饰,偶尔戴了,瓶子帮我摘首饰时就会七七八八问几句。昨夜她没提过,也就是说回府更衣那会儿就没戴着了!”赵荞急了,站起来跺脚。
那可是她的朋友亲手雕好,大老远托人送回来给她的。才戴没两天,还没捂热呢!
“您别急,昨日咱们也就早上去了贺大人那儿,下午在这里,没去过别的地方。我先叫人四下找找,若这里没有,想来就落在贺大人那儿了。”
阮结香匆匆去唤人。
一听是大当家的东西不见了,大伙儿立刻放下手头的事帮着找,将昨日赵荞待过的地方翻个底朝天。
等阮结香来禀说没找着时,枯坐良久的赵荞非但没了急躁之色,反而笑得眉眼弯弯,同那小狐狸没两样。
“一定是落在贺渊那儿了,”方才她想了许久,忽然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契机,“真要多谢行云,这生辰贺礼送得太贴心啦。”
落的时机和地点恰恰好,简直贴心到灵性。
回头得给岁行云还份大礼,再将小狐狸吊坠捧起来供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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申时初刻,中庆出来迎了赵荞。
他边走边歉意赔笑:“委屈二姑娘稍待。今日各家跟约好似的,清早起就接连来客,七爷今儿光忙着陪人喝茶了。”
“他是不爱磕闲牙的性子,最多就别人说着他听着,可不只能陪着喝茶么?”赵荞笑吟吟调侃。
见她并未流露出被怠慢冒犯的不豫,中庆松了口气:“二姑娘真是个随和性情,多谢您雅量了。”
以往多是贺渊去赵荞那头找她,那是她的地盘,中庆即便是跟着,也只能在外头马车里等,所以之前并未像近几日这样与赵荞打过交道。
这几日下来,他感觉这位二姑娘虽确实不太像个宗室贵女的做派,却也不是外头传言那么难相处。
“我随和不随和,那也看人看事,”赵荞斜眼睨过去,板脸吓唬人,“说翻脸就翻脸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