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荞,别闹。我们得谈谈,”贺渊喉头滚了滚,尽量放柔语气,“谈谈我们之间的事。”
“我们之间能有什么事好谈?没空!”赵荞绕过他,大步离去。
这一次,贺渊没有拦阻她。只在她背后轻声道:“假的。我也去过岁行舟家,根本没人。”
赵荞倏地止步回首,眸心凛冽。
其实话才出口贺渊就后悔了。他来见她,是想告诉她自己的心意,原打算哄着求着,死皮赖脸也要缠得她点头收下他这个人。
可见面后他就被她冷漠撇清的态度,以及自己心中的嫉妒与不安扰得阵脚大乱,竟忘了这姑娘是只能顺着毛捋的,不能同她硬杠的。
“我不是那个……”
找补的话还没说完,就见赵荞再度变脸,泼辣辣叉腰跳脚,高声向着回廊下喊道——
“大嫂!哦不,徐御史!快看这个人!身为位高权重的三等京官,却品行不端,私闯官员家宅!请铁面无私,盘他!弹劾他个满头包!”
贺渊缓缓回头,就见回廊下正举步行来的信王妃殿下——都御史府绣衣御史徐静书大人——严肃中透着惊讶地审视着他。
都御史府的职责之一乃约束京官、宗亲言行,私闯官员家宅这事比较敏感,就算没有做出偷盗、伤人等恶劣之举,只是单纯未经允许去人家里逛了一圈,按律也要被判罚五十银角、杖责十,此外还有拘役十五日、
京中都知道,徐御史铁面无私起来,可是连自家那位协理国政的信王殿下都敢判杖责的。
想捂住赵荞的嘴已来不及,贺渊只得连忙撑起一身正气:“徐御史海涵,闹着玩胡说的,没有这种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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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渐深了,燥热暑气总算稍退。
可赵荞仍无睡意,拖着自家嫂子在信王府承华殿小花园吹风。
“阿荞,贺大人不是今日刚回来么,怎么惹着你了?”徐静书担心地关切道,“他从内城一出来就到府中来寻你,我让他去柳条巷的宅子去寻你,你没见他?”
听这意思,贺渊并没有向大嫂透露自己并不在柳条巷的事。赵荞悬着的心总算落地,想起贺渊先前那委屈又克制的模样,心下有些歉疚不忍。
她撇开头看向一旁:“没怎么。我只是想开了,不愿与他再纠缠下去。这事儿你和大哥都不用管,也别理他。往后若他再找到府中来,就说我不在。”
“哦,好吧。反正你这几个月是真的时常不在府中,不算骗人。所以你这是打定主意不要他了?”
“对,打定主意不要了。”
徐静书想了想,点头,“那,其实岁大人也不错。”
“我谢谢您嘞,”赵荞笑着白她一眼,“我之前不是同你和大哥说过么?我和岁行舟真没什么的。”
徐静书皱了皱鼻子,偷笑嘀咕:“以往没什么,也不表示以后没什么。从前可没见你总去找他。”
“实话同你说吧。北境戍边军前哨营的小将岁行云是我朋友,那是岁行舟的妹妹。朝廷不是查到前哨营在雪崩中遇难了么?他们兄妹俩父母、亲族都早已不在人世,两人相依为命多年,如今行云也没了……”
赵荞深吸一口气,又道:“当年行云去投军时就曾对我说,戎马之人生死不由己,死哪儿埋哪儿倒也豪迈,连马革裹尸都不必。她早告诉过我,若有朝一日听闻她在北境的死讯,也不必悲伤痛哭,只需替她担待些,往后稍稍照应她唯一的哥哥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,”徐静书敛了玩笑神色,沉重叹息,“那岁大人这几个月必定煎熬极了。”
虽说眼下松原那头还在雪崩处搜寻,尚未找到前哨营那两千人的遗骸,但想也知,除非有神迹,否则被埋在雪里近一年了,哪里还有生还的可能?
“可不是?我怕他想不开,毕竟行云算是将这哥哥托付给我照应,如今我就算多了个兄长吧,”赵荞抿了抿唇,“哦对了,我请教你一个事。”
“嗯,你说。”
“之前朝廷禁‘希夷神巫门’的那道谕令里头,关于信奉或行希夷巫术的判罚究竟是怎么说来着,会牵连家人、亲族吗?当时年节急令,我的人忙忙慌慌,都没去抄榜文,你记性好,帮我想想。”
赵荞说完,有些紧张地看着徐静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