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南小桃花接近一点的是穆衍风,此奇人矛盾一些,xingqíng大度,胸襟广博,时而别扭,死不认账。
可怪异如南小桃花,堪称世间之极品,一方面,此女聪颖绝顶,才华深藏不露,xingqíng随和善良,遇事dòng若观火;另一方面,此女憨厚傻气,做事笨手笨脚,好奇心重,时而顺些小物什耍些小伎俩,遇事极为迟钝,容易误入歧途。
那段南小桃花住在流云庄的日子,便是这矛盾人格的鼎盛时日。且说当日萧满伊与南霜大谈男女qíng爱一事,南小桃花兴奋如百爪挠心,二女畅谈到深夜,直至体力不支,双双睡去。
冬日天亮得晚,待朝阳流金,廊檐滴露,辰时已有三刻。
南霜因与萧满伊兴致勃勃聊了一夜,又迫切想逛戏园子,睡了不过三个时辰便起了身。
前日流云庄遭变故,但庄内上下极其镇定,第二日,除了一向清冷的沁窨苑忽而多了几个人住,一切如常。
萧满伊还在睡,南霜轻手轻脚帮她掖了被子,又蹑手蹑脚去了外间,提醒丫鬟去煎药,这才出了屋。
沁窨苑庭院深深。朝阳并未全然挣脱云层,一缕光只点亮花圃一角,数朵红梅开。雪停了,地上还是湿漉漉的。窨玥池静水流深,池畔小桥上一人漫步走过,携了书卷,像画中仙一般。
于桓之在石桥上福至心灵般一愣,转头果然瞧见南霜站在屋檐下抿嘴贼兮兮地瞅着他。他亦云淡风轻笑了笑,朝南霜招招手。
南小桃花近日不知为何,一见到于桓之就由其开心。
曾有一日,天水派来客,南九阳几位狐朋狗党见了南霜皆说:“好乖好乖。”南九阳得意笑道:“这是我的开心果。”
南小桃花想,如此这般,于桓之当是她的开心果罢?
她乐颠颠跑到石桥头,瞧见于桓之眼角黑晕,问道:“桓公子昨夜未睡?”
如此中规中矩的搭讪,于小魔头自是不满,他弯起眼睛,半晌高深莫测不做回答,过了会儿,忽然唤了声:“霜儿。”
南霜愣住。
于桓之走近,解开月色披风,抖了抖,那披风自空中一拂,如皓月流晖入了人间,南霜只闻得一股薄荷清香融融暖意铺洒而来。
于桓之靠得挤进,他垂目将披风的带子为南霜系好,脸上不见笑容,可神色很温柔,“当心着凉。”
南霜的心噗通一跳,耳稍隐隐发烫。她伸手揉了揉耳朵,抬头望见于桓之温润如玉的面容,一滴露水凝在他的额发。
南小桃花一怔,竟不自觉抬起手帮他将那滴露水拭去。于桓之的额发轻拂,眼神忽而变得十分迷离。南霜拭去那露水后,又兀自掀开他的发,牵起衣袂,帮他将额上的点滴凝露擦了擦。
窨玥池,风动水。树影扶疏,万里青天。
一滴凝露滑过南霜的手背,如夜明珠滚落玉盘。于桓之执起那手,牵至唇边,在湿润的指尖上轻轻一吻,似将一股激流注入南霜的血脉。
她通体打了个激灵,却更是满心欢喜地注视着于小魔头。
于桓之愣然苦笑,扣手敲在她额头,轻叹一声:“怎么也不知拒绝?”
南霜道:“啊?”
于桓之又叹一声,问:“若是他人对你这样,你也不懂得拒绝么?”
南霜又道:“啊?”
于桓之笑起来,无奈道:“算了。”他侧目看了眼正房,对凝眸深思的南霜道,“杜姑娘命悬一线,这些日子,我与少主需得守着她。”说罢他静看了南霜须臾,失笑道了声:“老实些。”绕过她回房去了。
刚走了两步,袖口却被牵住。
于桓之错愕地回头,却瞧见南霜一脸恍然大悟地对自己说:“若是他人,我会拒绝。”
于小魔头怔然,似有有似难以置信地问:“为何?”
南下桃花笑得格外灿烂:“我只有你一枚开心果啊!”她瞧着于桓之的脸色变得十分困惑,又自掘坟墓地解释道:“就像我爹只有我一枚开心果一般!”
好半天,于桓之才捏了捏额角,失笑道:“你啊……”
于桓之回房后,萧满伊未起身,穆衍风守着杜年年。南霜一人无所事事也就罢了,偏生心中还百味陈杂。
正巧童四路过沁窨苑,探头瞧见南霜一人坐在亭子里哀声叹气,老远招呼了声:“霜姑娘早啊!”听南霜有气无力答了一声,童四又走近问道:“霜姑娘可是有烦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