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听众热qíng,夫妇二人也兴致高涨,一月后,便说完了五十步笑百步,缘木求鱼,扁鹊见齐桓公等等据说教唆意义的故事。
然则墨守成规地讲故事,终是令江蓠觉得乏味。屋外桃树结满桃子的时候,江蓠已经把大禹治水的故事讲了三遍。
他说,古时有个皇帝叫大禹。他还不是皇帝的时候去治水,一连治水十三年,三过家门而不入。后来他治水归来,功也成了,名也就了,妻子也有身孕了生了儿子了。他妻子生的这个儿子,就是有名的夏启皇帝。
故事讲完,江小史眨巴着眼睛将他望着,江蕊也眨巴着眼睛将他望着。江蓠自个儿琢磨了一番,也觉出些不对劲,喃喃道:“这故事,有点儿蹊跷。”
江蕊点头,问:“那大禹十三年来三过家门而不入,他妻子怎么有身孕的?”
江蓠一愣,严肃道:“这是个问题。”
江小史一怔,哇一声哭了出来。
江蕊一边哄儿子一边道:“我看那些史书漏dòng百出,章章节节含义丰富红杏出墙,你还是别照着讲了,就说自己的故事吧,孩子该怎么教就怎么教。”
“自己的故事啊……”望着屋外的桃子树,江蓠眯起了眼睛。
他出生在深宫时,据说有一段日子是极尽富贵的。绫罗绸缎奇珍异宝享用不尽。那年间,蓝妃正逢盛宠。龙恩浩dàng得惊艳后宫,震动朝纲。
真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,从此君王不早朝。
江蓝生在荷蓝宫从一岁长至四岁。他四岁那年,后宫妃嫔妒忌得红了眼,饭前的菜食,饭后的糕点,常常用银针验过便变成黑的;满朝文武也怒到了极点,说皇上长此以往荒废朝政,是昏君之举,因而不得不联名上奏,要求刺死蓝妃。
皇上bào露之极,一拂袖停了早朝,在自己的别苑徘徊数日,等来的却是蓝妃自缢的消息。
彼时江蓝生还不懂事,看着满屋的丫鬟五彩缤纷的衣裳全变作了白,以为又是一次节日,如大年夜般四处都是红。
一向温婉随和的娘亲被放进了黑木箱子里,而意气风发的父皇,却老态龙钟地守着黑木箱子哭了一夜又一夜。
有一回,他挥着小袖子半夜来到灵堂,则看九五之尊无声落泪。小小年纪的江蓝生也不知何故心中紧了紧,上前拉住皇上的袖子,唤了声:“父皇……”
这个谈笑间指点江山的男人在一瞬间老态毕显,躬身便把他搂进怀里。
后宫之争,权位之斗。年仅四岁的江蓝生都不甚了解。
他只记得那个糙长莺飞的日子里,禁宫之郊的大片野花开得淋漓而静默。小小江蓝生乘坐在马车上,望着陌生的承王爷,开始学着叫他:“父王。”
他问,父王,为何父皇要送我出宫?
承王爷套用了皇帝的一句话,说:“你xing格承你母亲,纯良执着,若陷于深宫之内,必然会被困在后宫争斗,权位的谋算之中,一辈子也不会快活,不如避开。”
承王爷不是真王爷。他本身是个老将军,年轻时争战沙场战无不胜,边疆蛮族但凡听到江晋南的名声,都会退避三舍。
承王一生北上南下,直至三十年余才安歇在京城,家有一妻,怎奈却无子嗣。自皇帝将江蓝生给他,他便一心一意将其当作自己的儿子。
皇帝封江晋南为王,也有愧疚之色。承王年轻时,因争战过多,功高镇主,令帝王也有所忌惮。后有一次他受战伤回来,竟令满朝为之请命。
皇帝深感危机,便寻了个因由贬了他的官,卸掉他一部分的兵权。
因不能在出兵打仗,江晋南便被封了无权在身的王爷,也算是朝廷对他的感激。
可叹承王倒也是个宠rǔ不惊的xing子,兵权被释,日子却过得益发滋润,养了些闲qíng便也开始遛鸟。他原本是个武官,封王后,倒是跟文臣走得更近一些。
有一年的新科状元是个妙人,叫做南九阳。
承王本与这人不熟,但却听闻这南九阳追女人很有一套。据说名动京城的“舞天下”里,长得最漂亮的小姑娘,便是被这南九阳追了去。
彼时南九阳带了一群人,一不做二不休地冲进舞馆,拉着小姑娘的手便叫“妹子”,叫得声泪俱下相逢恨晚感天动地。
可巧那叫做花月的小姑娘,却十分的好骗,小虎牙一露,眼睛闪亮,便答了声“哥”。
郎有qíng,妾有意。两位哥哥妹子你来我往,便真的上了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