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花月讶异唤道:“霜霜。”时,南霜才惊了惊,一溜烟跑了。
这件事,日后再未有人提起过。
然则这件事后,南霜从此开始羡慕一个叫做萧萧的姑娘,可以跟着娘亲一起跳惊鸾曲。而萧满伊,却从此开始羡慕霜霜,那个倦人的下午,在南小桃花跑了以后,花月开始跟萧萧讲起南霜一些琐碎之事。一言一语都透露出花月对她的喜爱,让萧满伊也羡慕的喜爱。
“烟花儿……”南霜推开门,正巧见着萧满伊走到院口,“你要走了?”她的喉间又哽了哽。
萧满伊在门口一顿,回身来笑着说:“是啊,我要走啦。桃花儿你可别拦着我,连桓公子都不拦我啦。”
南霜在原地一顿,忽而又走前数步,在院中央顿住,她努力地睁大双眼,尽量不让眼泪流出。这两日流了太多泪,连她自己都觉得懦弱。
“嗯,我没有拦你。我……就是来送送你。”南霜的声音有些飘忽,她想了片刻,又说,“你看,天还没亮透,你要不要再等等。咱们、咱们可以站在这里说说话。”
萧满伊心里一沉,一股酸涩之感忽然从心底翻涌而上:“好啊,我们说说话。”她若无其事地答道。
深深的沉默中,萧满伊忽然觉得有些萧索。好容易能和穆衍风安定下来,此刻又要踏上流离之路。也不知往后会不会一别经年,物是人非。
不过这次她要坦然些,她明白天涯海角,多了一双人在牵挂她,是她的桃花儿和桃花儿的夫君。这么想着,萧满伊便笑了。
嘴角的笑容,和别离的苦涩jiāo织在一起,变成令人心疼的表qíng,南霜愣了愣,唤道:“萧萧。”
萧满伊再也忍不住唇角的颤抖,上前几步拥住南霜,狠狠点着头道:“嗯,我是,我就是萧萧。没想到能遇见你呀,霜儿。我第一次见你,就想对你说了,我真没想到能遇见你,认识你真开心。”
“我也是我也是。”南霜也点头,“那日我在醉凤楼瞅见你跳舞,跳得那么好,我心里真是开心,我觉得娘亲一定也是开心的。”
想了想,南霜又道:“萧萧,我还有好多话想跟问你,那些关于娘亲的事qíng,可是你要走了。”
“嗯,我要走了。”萧满伊的泪无声地滑落,“你明白的,我要去找衍风。若是桓公子不见了,桃花你便是穷尽天涯,也会去找他的。”
好久后,萧满伊听见南霜低低的啜泣声,她说:“我明白的。我等你回来。”
萧满伊离开的时候很开心。南霜是她生命中,第三个为她流泪的人,第一个是花月,第二个是穆衍风。
山间的风更大了,chuī着萧满伊的衣衫翩然。南霜没有将她送出去,而是随于桓之一起站在了廊檐之下。风声萧萧chuī过残垣,但劫后余生必定有另一幅景象,只要撑过来。
“只要撑过来。”南霜在心里默默念道。
“霜儿。”东方发白时,于桓之感到了一缕热,他微笑道,“天亮了,一起走?”
第92章
南霜离开前带上了于桓之送她的那盏宫灯。
所幸流云庄遭劫,这聘礼倒还完好无损,在朝霞流光下,灯身上几抹红绿相间的喜色带给劫后的流云庄平添一份生机。
几场雨却将chūn意洗尽,翌日浓浓艳阳带来初夏的气息。
前一日,苏州城的一番厮杀令城中百姓也风声鹤唳,因而这天街上的人极少,偶尔有路人快步走过,面上俱有惶恐之色。
因于桓之盲了,所以大段陆路是走不得了。商量之后,南霜决定随他先坐小船去镇江,再自镇江东行到一个小镇的渡口,由哪里乘船去北上。
欧阳岳却像彻底失去了踪迹。他前日与穆衍风一战,两人均是凶吉未卜,下落不明。因此南霜与于桓之这厢出城倒十分顺利。
当河风扬帆,轻舟起航时,南霜再次抬目望向烈日炎炎下的苏州城。剧烈的阳光下粉墙黛瓦被晒得恹恹的,显得有些萧索。
原来,万物勃发的chūn天就要过去了。
南霜站在船头忽然十分想念,想念冬天的时候,曾与萧满伊一同溜出流云庄,扬鞭打马去云上镇看了一出紫钗记;想念chūn深时坐在簌簌梨花飘飞的石凳旁,与穆衍风一起背后嘀咕于桓之的不是被于小魔头撞见,他笑着将一件披风搭在她的肩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