欧阳无过神qíng凝然,冷“哼”了一声,“此刻大家不过一根绳上的蚂蚱,同生同亡。”
天已近晚,火红的晚霞染遍天际。猎猎的风声chuī着山顶滚滚浓烟,而树木糙丛间,却渗着一片凄寒。
西路为生路,然而却不是全无艰险可言。穆衍风一gān人等下山,路遇伏击无数,直至山间破庙,只剩了流云庄七八名弟子,以及穆衍风,萧满伊,江蓝生和丁蕊四人。
从方才伏击他们的人来看,对方的势力已远远超出穆衍风的想象。除了新暮雪宫和万鸿阁在为欧阳岳效命,另外储轻燕所属的苍梧派,苗香所属的青衫宫,亦与欧阳岳结盟。
穆衍风不是没有想过要硬碰硬。山顶若未埋炸药,他们尚且有得一拼,可如今,流云庄以及其他武林门派死伤无数,个个如惊弓之鸟,要与欧阳岳极其属下拼命,无异于以卵击石。
待到了林间破庙,几个重伤弟子已无法前行,众人相商,决计休憩片刻,再趁着夜色逃离。
晚间新月如勾,即便在隐秘的山间,也隐隐能问道山上硝烟的味道。
天更晚的时候起风了,chuī着天边云层舒卷,将月亮遮了又露,一场chūn雨即来。
廊檐打水,淅淅沥沥。穆衍风见着萧满伊将自己的裙摆撕成条状,又寻了个破罐子结了水,替几个流云庄的弟子清洗了伤口,再细细包扎。
江蓝生倒是神色自得地坐在另一端的糙垛子旁,丁蕊坐在他的另一侧,一语不发。
方才在山顶上,是花魔教的人齐齐用花魔粉帮流云庄挡了敌手的袭击,争取到了逃亡的时间,否则此刻,即便穆衍风可以凭着一己之力脱身,面对众多的敌人,他也无法保全萧满伊的安慰。
可如此做的代价,便是花魔教的人,除了丁蕊一人,皆是生死不明。
“衍风?”见着穆衍风走神,萧满伊将手里的罐子往他跟前递去,“我在庙里找到的小罐子,洗gān净了,你喝些水吧?”
穆衍风垂眸望着粼粼水纹,顷刻将罐子接过,把罐中水一饮而尽。
萧满伊的发髻有些松了,袖口挽了起来,裙摆也撕破了。
穆衍风抬眸望着她这般模样,不由开口道:“受累了。”
萧满伊一惊,连忙摆手:“不累不累,桃花早就跟我说过武林英雄会时,会出乱子。”说着,她又伸手探进袖囊里,掏出一个小布包,得意洋洋摇了摇:“桃花给我的,她准备了两袋。”
穆衍风一怔,接过那布包打开一看,里面不过放着凤梨苏,桂花糕一些解馋的糕饼。
萧满伊又乐道:“我觉着吧,桃花儿她就是嘴馋,所以走哪里都带着。前几日上山前,她日日都分我一包,未想今日倒派上用场。”
穆衍风淡淡笑了,将小布包递还给萧满伊,说道:“你吃些。”
哪知萧满伊将布包接过,又往袖囊里放了,说:“晚上还要往山下走,我得留着些,晚上好与你分着吃。”说着,她又往丁蕊和江蓝生处瞟了一眼,“东西少,就不给他们分啦。”
雨落如乱珠,山上仍旧隐隐有厮杀之声。
穆衍风心中有些闷闷的,仿佛这场浩劫,他自始至终便是个旁观者。而徒留其他不知qíng地门派,在山顶拼杀。
对方的势力有多qiáng他不是不知道,留得青山在这个道理,他也不是不懂。
若非今日有了萧满伊,若非他必须保护剩余的地址,纵使拼了一命又何妨。
江湖上,从来不缺的是厮杀,而他穆衍风哪怕在一场厮杀中搏了xing命,也算死有所归,死有所得。
不过在逃离前,于小魔头的那番话像是料到了他的想法。
于桓之,即便生涯坎坷,活得却向来比他自在又洒脱,他说,这种时候,管他人xing命作甚,你是少主,将来是盟主,要保全自己,保全霜儿和满伊姑娘。
其实于桓之要说的意思,穆衍风全都明白。
他在提醒自己,所谓的担当和责任。穆衍风时少主,将来会是盟主。若得以脱生,将来有一个人能洗清今日的冤孽,手刃武林的仇人,那个人,便非他穆衍风莫属。
所以他需要保住一条命,为了自己,亦为了身边的人。
“衍风。”萧满伊又唤了一声,她的笑容,无论在何时都很明亮,“你不是问过我,有什么愿望?现在我想到了。”
穆衍风抬目望向她,沉沉心事让笑容也十分无力:“你说,但凡我能做到的,我都会去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