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妈妈目光一闪低头应是。
穿堂很宽,站几十个婆子绰绰有余,析秋到时李妈妈便带着众人蹲身行礼,喊道:“四夫人好。”
析秋在主位上坐了下来,朝众人点了点头,目光在前面打头的几人身上划过,目含笑意道:“大家也都不用拘谨,二夫人有孕在身,我不过暂时打理中馈,你们在我这里也不用事事照着规矩来,有事说事没事也能在我这里坐坐,我们说说话,我年纪小懂的不如你们多,还是要劳各位妈妈教教我才是。”
“不敢!”众人应声,析秋目光落在众人脸上,有人低着头诚惶诚恐,有人昂着头目露不屑,有人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……
她一一记住终生相,却是话锋一转:“虽是暂时代理,我们私下里无论多么随意,可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,若是领的差事办不齐整的,失职的,该罚该治的,我还是一样要秉公处理。”一顿又道:“不过,我还是希望能和各位管事在这段时间内能相处融洽,将来再将中馈还给二嫂,也不至于让二嫂替我收拾烂摊子才是!”
一番话,有软有硬,说的滴水不漏。
“是,奴婢们谨记。”
有人偷偷抬头打量了眼析秋,见她穿着一件栗色湖绸银边暗纹的褙子,下面一件水绿色马面综裙,挽了坠马髻,插了一支猫眼石珊瑚衔米粒大小的珍珠凤钗,一支羊脂白玉的兰花簪子,既不艳丽夸张也不畏缩小家气,不多一分不少一分,端庄优雅面含浅笑,让人看着便生不出戒备心来。
她们暗暗心惊,在昨日他们私下里头已经碰了头,对四夫人掌家各自心里都有个谱,侯府家大业大,四夫人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庶女,见了这样的阵仗无非两种可能,一种便是找了机会在各个位置按上自己的人,趁机在侯府站稳脚跟,多捞些银子装进自己的荷包,毕竟家不是她的往后好坏她也不用负责,还有一种可能,便是诚惶诚恐毫无能力,任她们拿捏……
她们自然希望是第二种,二夫人掌家时规矩太严,她们便是想从中谋利,也做的心惊胆战,一不留神就能被下面的人踩了肩膀,将自己踢出去,如果四夫人没有能力,这段时间她们也能乘机将以前不敢做的事情都做了,也不枉费做了一回管事。
当然,这只是一部分人的想法,如李妈妈这种,自然是一副公事公办,在二夫人那边表了忠心的,四夫人这里不过是做做样子,做了该做的事。
不过如果四夫人做的好了,她们自然当做没有看见,若是做的坏了二夫人的规矩,她们自是要禀了二夫人的。
众人心思转过,就听析秋看向李妈妈道:“这么多人,可有名单。”李妈妈点头应是,从怀里拿出名单来交给析秋。
析秋拆开看了,点了点头,道:“这样,按照名单上的名字,念上名字的便出列做个自我介绍,我们彼此也能互相认识一下,没有念道的还劳烦在旁边等一等!”说完,便将名单交给李妈妈。
李妈妈拿了名单,便站在一边念道:“胡韩瑞家的。”
话落,就有一名穿着鹦鹉绿,头上插着两只梅花流苏簪子的媳妇子走了出来,瘦瘦的皮肤微黑,手指关节粗大裂纹很深,她朝析秋行了礼,析秋打了量了她一遍。
“奴婢是府里的家生子,当家的在外院跟着刘管事做跑腿的事,现在在浆洗房里当差,管着府里头下人衣衫的浆洗。”胡韩瑞家的垂着头介绍一遍自己,析秋听着点了点头,笑道:“你男人在刘管事身边跑腿,可是教司处的刘管事?”
胡韩瑞家的听着立刻点头道:“回四夫人的话,就是教司处的刘管事。”析秋又问道:“你一直在浆洗房当差?”
“是!”她答道。
析秋点了点头,李妈妈就拧眉道:“下去吧。”胡韩瑞家的就退了下去,李妈妈又唤下一个:“张妈妈。”
张妈妈白白胖胖的,与刚刚胡韩瑞家的成了鲜明的对比,她上来朝析秋行了礼,便道:“奴婢夫家姓张,当家的两年前过世了,奴婢现在管着府里厨房的采买。”
这是所有差事中,最有油水的差事了,没有之一。
析秋深看了眼张妈妈,问道:“何时进府的?原先在哪里当差?”张妈妈目光一转,飞快的看了眼李妈妈,低头去答:“奴婢十二岁进府的,原先就在厨房里做打杂的事。”
析秋暗暗诧异,厨房这么重要的地方,她原以为二夫人会将自己的陪房或者随身的妈妈安排进去,却没有想到这个张妈妈却是府里的人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