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上边说边看着他,就见敏哥儿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,没有悲悯,没有同情也没有被冷落后的共鸣,他止了话头心中越发的满意!
敏哥儿却知道,圣上要的只是一个能倾听的人,不需要他怜悯也不需要他的同情,他只要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,听着他把话说完,然后表达出他最终想要表达的意思即可。
“有时候,朕常常羡慕那些有母妃相护的兄妹,朕暗自想着愿意用十年的寿命换母亲荣宠三年,只要三年……”在宫中,生母没有地位,和没有母亲有时是没有区别的。
敏哥儿面上露出哀容,垂了目光。
圣上眉梢扬起,叹气道:“是不是所有孩子都有过这样的想法?”像是寻常朋友的聊天。
“嗯。”敏哥儿露出思念的表情,憧憬的看着圣上:“儿臣也曾暗暗想过……”有些尴尬的样子:“常常想着,若是能见母亲一面,儿臣愿意做任何事情。”说完又露出温暖的笑容来:“不过那是以前,现在儿臣有父皇,儿臣愿意用所有的阳寿换父皇平安康健百年。”
圣上笑了起来,父子之间谈话的气氛更加的融洽轻松,忽然,他话锋一转问道:“……你不想回萧府看一看,朕可是知道萧四夫人对你很是关爱。”
终于提到这件事了,敏哥儿心中一紧提高了戒备,面上却是轻松的回道:“没有。萧府虽承载了儿臣童年的所有记忆,可儿臣知道儿臣终归是过客,儿臣不属于那里……”
圣上对敏哥儿愧疚,因为那么多年他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,让他流落在外,可对他的顾忌也恰恰来自于此,大义上讲一个君王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虽跟着自己姓,但心却向着别人,若是将江山交给他,将来大周岂不是改姓萧!
而从小义来论,想必天底下没有一对父母愿意见到,自己的孩子爱别人比爱自己多。
敏哥儿也好,萧四郎和析秋也好都深知这个道理,所以彼此都规避着自己的举止,但凡无要紧的事绝不联系。
这个问题也在敏哥儿心中盘旋了许久,他一直在等,等圣上来问他这个问题,他在等圣上给他一个机会,打消他心底的顾忌。
他红了眼睛看着圣上:“在萧府时,当初儿臣并不知身世的实情,只觉得萧督都对儿臣既严厉又疏离,如此之下四夫人给予儿臣的照佛,就让儿臣倍感温暖,可儿臣自始自终都知道,她终归不是儿臣的生母,以前听先生说典故,血浓于水,那时儿臣不明白,等后来跟父皇回到宫中,才真的明白了这个道理。”
说完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生母留给她的玉佩。
圣上始终看着他,却在见到他这个无意识的小动作时,对他说的话终于完全相信,心里软了软,微微颔首道:“萧四郎读书不多,也难为他替朕担负着教育照顾你的责任,!”
敏哥儿没有说话,垂着头。
“好了,好了。”圣上笑着道:“不说这件事了。”他看了眼敏哥儿对外头常公公笑着道:“去将萧四郎请来,就说朕请他吃饭。”常公公在外头应是,圣上又看着敏哥儿:“你也留下,借着机会好好谢谢他。”
谢什么?是要对过去的一个总结和感谢么?然后彻底了断?
敏哥儿心里凉了凉,还是站了起来,应是道:“儿臣遵旨。”规规矩矩的回了话。
少顷,萧四郎一身朝服被宣进了交泰殿,圣上笑着朝他招手:“今天也别行君臣之礼了。”他自己站起来:“我们去用膳,朕早已饥肠辘辘了。”
“是。”萧四郎的目光和敏哥儿一碰随即分开,父子两人一左一右随着圣上出了交泰殿进了偏殿,苏公公已带人将桌案摆好,铺着明黄的绸布,女官陆续端了菜品进来布好,专用于试菜的内侍拿着银筷一一试吃过后,方才为三人布菜。
各人面前摆了酒盅,圣上兴致不错的样子,端了酒盅和萧四郎道:“你的酒量朕可不敢和你比,你若是嫌盅小便让他们给你换了酒碗来。”
“不用。”萧四郎笑道:“微臣也不敢多饮。”
圣上露出诧异的表情,随即眉头一皱闻了闻:“怎么有股子药味?”萧四郎放了酒盅站了起来:“微臣未曾留意,许是微臣身上带来的。”
“大惊小怪作甚,朕也不是闻不得药味,坐下。”圣上摆摆手,待萧四郎坐下他又问道:“你身上怎么会有药味?”很自然的觉得萧四郎不可能生病吃药的。
萧四郎顿了顿脸上是一闪而过的无奈:“是内子,自生产后药石未断,许是久了我们的衣服上也沾染了药味。”一顿笑着摇了摇头:“我自己到未察觉。”